方继藩一拍案牍:“杀头个屁,没了银子,和杀头有什么分别,太子又不是我儿子,我又不是他爹,凭啥他不坑自己的爹,来坑我来着……招募一千三百多个能工巧匠啊,还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一年下来,一个就是几百两养着他们,这还只是薪俸,还有数不清的耗材……亏得他朱厚照想的出,我要和他恩断义绝,一刀两断。我没有这样的大舅哥。”
王金元脸色苍白,吓得。
当然……其实少爷说这话,总能转圜,大不了,就说少爷犯病了呗,反正又不是没有犯过。
他忙左右看看,这里没人,这才让他的心好受了一些,他压低声音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方继藩怒喝道。
“可是……就算您不是他的大舅哥,可您还是他的妹夫啊。”
“……”
方继藩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认得妹子方氏,嫁给了朱厚照,乃太子妃。自己又娶了朱厚照的妹子……
嗯……
挺有道理,藕断丝连,打断了骨头连了筋。
无论怎么说,横竖自己没有吃太大亏。
方继藩叹了口气:“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感慨过后,大笔一挥,将这账算是批了,而后道:“新城的房价,先捂一捂,下月要涨了,供不应求嘛,实在不成,那就学上次一样,下次开盘的时候,招募一些人……去……你懂了吗?”
“懂,懂!”王金元连连点头。
方继藩又感慨:“说实话,每每这样做,我的心,都如刀割一般的疼,大家都是讲良心的人,我是用真心交朋友,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客户,是实在不愿意,让大家多掏银子,可为了我大明的未来,为了蒸汽船,总要有人受累。”
王金元:“……”
方继藩心情很不好。
以至于这两日,特意让人加了餐,只有香喷喷的烤乳猪和鱼肚煨着的火腿,还有用鲨鱼皮和鸡汁熬制的羹方才能勉强让方继藩得到些许一些安慰。
倒是此时,一份奏疏,引起了方继藩的注意力。
这份奏疏,乃是宁波奏来的,上奏的乃是戚景通。
戚景通而今乃是宁波备倭卫指挥,下头有上百艘船,上万的水师。
只是这水师,捕鱼的时候多一些。
近来,倭寇似乎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虽然上一次杀了一批,可据说倭国内乱,大量失去了大名的武士,纷纷下海为生,成为浪人,只是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不敢再聚集数千人,而是化整为零,三五十人一伙,便敢上岸劫掠,等到被察觉,便立即逃之夭夭。
备倭卫想要剿贼,面对这一盘散沙的倭寇,有些头疼。
弘治皇帝看了奏疏,也是皱眉,将奏疏一丢:“这如散沙一般的倭寇肆虐,如之奈何?”
刘健看了弘治皇帝一眼:“陛下,剿就是了,何须多言。”
弘治皇帝摇摇头:“问题就出在这里,这奏疏之中说的明明白白,倭寇三五十人一伙,来无影去无踪,没有固定的基地,水师烦不胜烦。”
弘治皇帝想了想:“召方继藩和唐寅觐见吧。”
似乎……方继藩和唐寅,对此……颇有心得。
其实……现在的倭寇,对于大明而言,只是小患而已,不足挂齿,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小伙的倭寇,都敢登岸,这就有点冒犯大明天威了。
弘治皇帝想了想:“另外,召倭人使节来见。”
“这终究……是他们的问题!”
…………
各国在大明,都驻有使节,主要是协调朝贡之事。
倭使大内义言听得大明皇帝召唤,也是一头雾水,他就住在新城新建的鸿卢寺,匆匆来见。
而今,倭国已经内乱,不过现在掌握了京都的,并且操控幕府的,却是以贸易而闻名倭国的周防大名大内义兴。
大内义言,便是大内义兴的族弟,对于崛起的大内义兴而言,控制了海贸,尤其是与大明的朝贡贸易,就形同于源源不断的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因此,对于朝贡,他极是上心,这才让自己的兄弟,作为倭国的使者,驻于大明。
大内义言在此,交了许多朋友,对于大明内部的事务,早已一清二楚,大明的新城,似乎让他看到了曙光。
若是倭国,也能有一座新城,这该多好。
他去信给自己兄弟,将这新城的方法,告诉义兴,义兴听罢,似乎也极有兴趣,想要效仿,在倭国,调度了大量的资源,欲效中国,以图自强。
“见过皇帝陛下。”大内义言拜下,行礼。
弘治皇帝颔首:“今闻倭寇,死灰复燃,此事,卿有耳闻吗?”
大内义言,不只是新城的支持者,而且他发现,大明的钱庄,甚至是大明期刊中,许多奇思妙想,似乎都妙用无穷,因而,他对汉学,不断的深入研究,甚至他还打算,亲自翻译一些最时新的新学,输送倭国,这语言,自是不在话下,他忙道:“听说过。这都是敝国的一些穷寇,不肯臣服,因而下海……”
弘治皇帝对此很不满意,皱眉道:“他们劫掠来的财物,莫非是在荒岛中销赃?若尔国无内应,没有人供他们销去赃货,那么……他们劫掠,只为了抢掠粮食?依着朕看,倭寇的根源,非只是一些流浪的武人而已,而在于,倭国不能协助,将其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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