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黎明时分。
土木堡内,沈溪已经做好出击准备。
四千五百余兵马以及两千民夫已经准备完毕,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必须要将面前的两千鞑靼兵马击败,才能避免在撤回居庸关的途中被两千骑兵骚扰,无法快速行军,进而被敌人中军追上,带来全军覆没的命运。
跟之前与火绫兵马交战时的境况一样,沈溪没在城中留下多少人马,充其量也就两百名步卒、几十名炮手和装弹手以及五百多伤兵,带着剩下的两千民夫,看守火绫跟那些鞑靼战俘。
沈溪从未打算杀俘,但他也知道如果这一战失败,这些战俘很可能落回鞑靼人手上,重新装备起来攻击大明边塞。
所以沈溪下了一道军令,如果这一战出击兵马在城外溃败,城内战俘必须就地格杀,不能留给鞑靼人。
但沈溪知道这条军令执行难度很高。
城里的步卒、伤兵和民夫如果知道前方大败,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走,而不是杀俘耽误时间。
留下战俘一条命,或许就能保全自己一条命……如果将战俘悉数杀掉,那愤怒的鞑靼人绝对不会罢手,即便追到居庸关下也会不死不休,在骑兵追击下生存的几率实在太小。
身处封建王朝,又属于抗击侵略的战争,本来不应该存在某种仁慈,只是沈溪来自后世,具有开明的思想,怎么也不愿意做出滥杀战俘的举动。
随着东方天空越来越明亮,沈溪小寐后立在城头,用望远镜打望远处。
沈溪仔细观察城外鞑靼人的营寨,刚开始还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何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双方距离五里,鞑靼人警惕性很高,营寨又建在高地上,想靠夜袭取胜不太现实,反倒是以之前的军阵出击最合适。可惜如今鞑靼人已经有了防备,再难打出之前跟火绫所部一战酣畅淋漓的大捷来。
即便是跟火绫所部一战,也有侥幸的成分,现在要战胜这路两千骑鞑靼兵马,沈溪推算了一下,胜机其实只有不到三成,全依赖对方统兵大将犯傻,再次集结与自己进行面对面的较量。
“大人,兵马已准备妥当,如今天刚破晓,估计鞑靼人还在睡懒觉,若日出后,鞑靼人有了防备,就达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西城墙临时搭建的城垛后方,胡嵩跃来到沈溪身边奏禀。
在胡嵩跃眼中,沈溪是个性情古怪的主帅,每天都喜欢拿个小圆筒站到城头打量远处的鞑靼营地,具体看到什么却不说,但他猜想沈溪看到的不会比他多。此时天刚蒙蒙亮,连几十丈外都看不清楚,远处营地只能见到微弱的灯火,他不知道沈溪是怎么通过那小圆筒确定鞑靼人动向的。
“不用了,看来今天这一仗没法打了!”沈溪突然说了一句。
胡嵩跃先是一怔,随即问道:“大人,你在说什么?卑职不太明白,不是已经准备好了么,为何……突然又不打了?”
沈溪转过头瞪了胡嵩跃一眼,道:“如果我说鞑靼人的援军来了,我们出城纯属送死,你怎么看?”
“援……援军?”
胡嵩跃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儿从城头摔下去,好在后面有人扶着他,等他回过神来,目光就没离开远处的鞑靼军营,“大人,这黑灯瞎火的,您莫不是长了千里眼吧?您怎知……鞑靼人的援军到了?”
沈溪正准备将望远镜递给胡嵩跃,却又怕胡嵩跃吃惊之下不小心把望远镜跌地上摔坏,当下道:“本官拿着,你自己看吧!”随后将望远镜递到胡嵩跃眼前。
胡嵩跃从那小圆孔看出去,半晌都没看明白,等最后视野变得清晰时,他发现自己好像开了天眼,居然能看到远处营地里士兵走动的情况,还有前方天与地交接处,正源源不断开来的鞑靼骑兵。
胡嵩跃指着西方,脸上一片惶恐:“大人,我看到了鞑靼人的营地,还有援军……数量不少,仅仅视野里的恐怕就有六七百骑,或许整支援军有几千骑!”
“看清楚了?”
沈溪将望远镜收回,胡嵩跃没有再大惊小怪,只是好奇地打量沈溪,他忽然明白沈溪之所以能看得那么远,完全是得益于那小玩意儿。
“大人,这可是好东西,不知您从何处得来?”胡嵩跃咋咋呼呼地看向沈溪。
沈溪心说粗人就是粗人,不问这东西的原理是什么,张口就是问从哪儿来的,以便回头好搞一套。当下没好气地回道:“临出征前,皇上御赐的宝物不行吗?”
“御赐?陛下给的?”
胡嵩跃咽了口唾沫,眼馋不已,但他马上意识到,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而应该把注意力放到鞑靼营帐中源源不断开来的鞑靼援军上面,“大人,情况不妙,鞑靼人援军突然杀至,是否预示宣府和张家口堡已经……”
“没那么快,鞑靼人即便要攻克这两座城塞,恐怕还得需要几日……如今鞑靼援军到来后,土木堡外的鞑靼骑兵数量预计有五六千之数,加上之前的四千骑,那就是一万大军……我们果然成功吸引鞑靼人分兵,为宣府和张家口堡的固守赢得宝贵的时间,但若我大明没有援军到来,一切都是徒劳!”
沈溪一脸忧愤地说道。
“那……大……大大人,下一步该如何?”此时胡嵩跃受到惊吓,舌头都不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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