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才刚开始,双方就死伤惨重。
鞑靼人骑兵不会跟草人和圈养的野兽一样等着被炮火轰。
一场遭遇战,当放到平原上,鞑靼骑兵有绝对的数量、速度和机动灵活等优势,但到了三面绝壁的山坡上后,鞑靼人的优势便不那么明显了。
山坡本身就能减缓骑兵冲击的威力,再加上斜坡上有两军士兵和战马的尸体,还有大明官兵扔下去的巨石、炮弹炸出的坑洼以及射出去的箭矢,骑兵在这种地形上作战,优势已经被最大程度消减。
但最为重要的,还数佛郎机炮的存在。
沈溪选择了山坡顶这样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发挥佛郎机炮最大的火力射程以及范围杀伤优势,展开了对鞑靼人的凌厉打击。
火炮齐鸣中,地面跟着剧烈颤抖,更别说是远处战马和马背上的骑兵了。
“那边怎么回事?”
榆林卫城头上的边军将士,最初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替大明军队感到悲哀,但想到那是京营的人马,又觉得极其解气。
活该,再让你们耀武扬威,这是老天爷对你们的惩罚!
战斗刚爆发时,的确印证了边军将士的想法,这些京营兵太窝囊,还没开战,就差不多已经逃跑了五分之一。
开战后,他们仍旧不认为京营兵有什么胜算,你想用土坡来减缓鞑靼人骑兵的冲锋速度,但这土坡虽然有些高度,但向东的一侧足足有几百步长,这样一来就显得坡度较为平缓,鞑靼人的骑兵久经战阵,这样的坡度几个加速就冲上去了。
一千多骑兵,不用全冲上去,只需要上去一二百骑兵就能取得压制性胜利,这就是这个时代骑兵对战场的绝对控制力。
可当火炮陆续轰鸣后,城头上的边军将士逐渐看出有些不对头。
或许是鞑靼人自己托大的缘故,其前锋和后续的中军之间相隔有些远,那一百多骑兵,若是能一鼓作气冲上山头还好,若是失败,后续兵马很难第一时间获得补充。
“那可是一百多鞑靼骑兵,身上披有重甲,京营那些孬蛋,没戏。”
城头上的老兵在给新兵蛋子普及知识,“若是盾牌和长矛结合,严阵以待,或许有一线生机……”
但最后的情况,完全超出榆林边军的预料。
本来是没有丝毫悬念的一场小规模战斗,愣是在火炮齐鸣中,生生被拉回到难分伯仲的境地。
在差不多盏茶工夫的对战中,鞑靼人一百多打头的重骑兵,就被炸得只有少数能冲上山头,随后被山上的京营迎头痛击,一时间竟然战了个旗鼓相当。
“弓箭手……弓箭手呢?”
山头这边,宋书用佩刀砍翻最后一个鞑靼人,终于成功顶住一轮攻击。
宋书从承袭家中的京营副千户时,就曾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蒙元鞑子交战,但怎么也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将传说中锐不可当的鞑靼人砍翻在地的感觉岂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这会儿他热血上涌,豪情也上来了!
趁着下一波鞑靼人未冲上山来之前,宋书连盔帽都来不及扶,赶紧找“弓箭手”,但这会儿山坡上早已经乱成一锅粥,谁还听得到别人说什么?而那些炮手眼中只剩下沈溪手上那面不断起落的小旗。
“下一轮……放!”
沈溪已经记不清楚是多少轮了,他只知道,这会儿他的任务就是举旗落旗,也不管那些京营兵是否能跟得上节奏,只要他没倒下,那些炮手就有信心,能不断填炮、子铳上膛、发射火炮、换子铳、填炮……
终于把冲上山头的一百多鞑靼骑兵全歼。
沈溪清楚地记得,刚才鞑靼人拿着刀朝他砍来,却被一炮炸飞的情景,生死就在眨眼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过这位倒霉的鞑靼人等于充当了挡箭牌,用四分五裂的结局替他身后的族人挡了一炮。
一波攻守结束,沈溪已经累得虚脱,需要扶着身后的岩石才能勉强站住。
“大人,您没事吧?”
张老五一脸血渍过来,刚才张老五不但出色完成放炮的任务,还亲手砍翻一个冲到佛郎机炮前的鞑靼人。
“继续!”
沈溪只是喘了口气,呼喝道。
张老五道:“不行啊,大人,这会儿得等火炮冷却下来……”
大明以前铸造的火炮都是笨重之极的那种,放几炮后就必须用水来冷却炮筒,免得炸膛。
这会儿根本没法去山下找水,士兵就拿出自己的水袋来,想往火炮里倒水。
“不用冷却,你们想死啊?都给我停下来!”
沈溪大喝一句,似乎没什么用,他赶紧踢了张老五一脚,让张老五过去吩咐士兵不许往炮筒里倒水。
要知道他们眼下正在使用的是相对轻便的佛郎机炮,本身炮筒铁壁就不是很厚,高温高热的情况下倒水进去,一冷一热很容易炸膛,出现哑炮的几率也成倍上升。
“准备,放炮!”
沈溪把自己的旗子又举了起来,这次他们要面对的不是一百多骑兵,而是下面蜂拥而至的一千余骑兵。
不过这次沈溪更自信了些,因为他瞧得清楚明白,鞑靼人只是把佛郎机炮当作是一般的弩箭来防御,远远地就下马,骑兵变步兵,试图靠盾牌和重甲,组成防御阵型再往山上进攻。
因为准备的时间较长,反倒把前面几乎快冲上山头的一百多鞑靼骑兵给放弃了,这会儿最靠近山顶的鞑靼兵,也在四百步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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