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从古书上查阅办法为太子治病,听起来荒诞不经,但古书是古人智慧的结晶,读书人代表的是博古通今,远见卓识,凡有谁具备大智慧,只要说他是读书人,一切就会变得合情合理。
朱祐樘不由得立即重视起来。
其实白天的时候,宫女们为太子换衣擦身,发觉太子小腿部位有小齿痕,经过太医诊断,伤口虽然不深,但明显是毒物所伤,太子是内病加外伤,二者相冲,结果一病不起。
而这篇条陈中提到病患的情况,明显跟太子的病情相似。
“狗皮膏药?为何朕从未听闻过?”朱祐樘看着写了满满一页纸的条陈,惊愕地问道。
谢迁行礼道:“老臣也从未听闻,不过既有古方,且治疗之法只是为太子外敷伤药,于太子五藏六府并无多大妨碍,为何不尝试一番?或许上天怜见,可令太子病愈!”
如果是翰林们从古方中找到一味药,说是对太子病情有帮助,不用皇帝否决,谢迁就给驳回去了……完全不靠谱嘛!
万一把太子吃出问题来谁负责?
可这次条陈中却说是什么“狗皮膏药”,直接外敷伤口,在时人概念中,伤口敷药就算有毒副作用,也绝对不会很大,是一种安全的治病方式。
朱祐樘仔细把条陈看完,里面除了列举出前朝这位病患的病症,还提到具体药方,以及狗皮膏药的制作和使用方法,非常详尽,看起来不像是编造的。
为谨慎起见,朱祐樘还是摆摆手:“把太医叫来,仔细验对,若无毒副作用,那就按方用药吧!”
如今是没办法了,太子病入膏肓已不能进服汤药,完全是等死的状态,这“狗皮膏药”至少应了不时之需。
随后,谢迁跟着太医到了慈庆宫,忙上忙下转眼一个时辰又过去了。
不过短时间内不太可能会有结果,因此忙活完后谢迁就准备出宫回府,结果在端本门遇上李东阳。
李东阳刚得知谢迁从翰林院那边淘来古方进呈天子,赶忙进宫劝弘治皇帝别乱用药,结果来晚一步。
李东阳埋怨道:“于乔,你可不是莽撞之人,太子千金之躯,如今染病,你怎可随意将不知来历的药方进献?”
谢迁连忙道:“只是外敷,不用太过谨慎。”
李东阳怒道:“外敷也不行。”
谢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李东阳为人谨慎,此事他没跟刘健和李东阳商量,便自作主张通知了弘治皇帝,本就带着几分歉疚,但他自问并非争功,而是为太子病情着想,晚一步都可能令太子丧命。
……
……
沈溪二更天才回到家,进到家门,不但林黛给沈溪甩脸色,连谢韵儿神情也不太好看,就好似谢韵儿所言,这家里少不得男人,沈溪晚归令一家子女人牵肠挂肚。
等沈溪吃过饭,谢韵儿亲自收拾碗筷,如同一家的女主人,她能力比林黛高许多,就算沈溪不在,事情也能张罗齐备。
谢韵儿一边做事,嘴里一边说着话。
“……白天的时候,妾身找木匠打造了两张床,黛儿和朱山房里各一张。以后三个丫鬟睡一间,妾身搬到黛儿房里,这样就不会打搅相公休息。”
“……相公这么晚才回来,估计累坏了,吃过饭最好早些上床安歇,明日还有公事要忙。”
沈溪点了点头,随后有些自责:“韵儿,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嗯?”
谢韵儿侧目打量沈溪,听不懂他话中之意。
等沈溪将进献狗皮膏药的事一说,谢韵儿解开围裙坐了下来,让沈溪将药方呈列,她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过,蹙眉问道:“相公是从何处得知此药方?”
沈溪不好回答。
这副药方其实来自于他记忆中的拔毒清创膏,主要采用了天丁、龙胆草、萝芙木、刺蒺藜、两面针等中药材,适用于清除伤口顽固腐败组织以及各种疮包、疮毒、脓肿、脓包性痤疮等的拔毒排脓、消肿消炎,以及各种外伤炎症。
前世沈溪到处考古,最怕的就是蛇虫鼠蚁噬咬,当然如果遇到银环蛇、眼镜蛇、竹叶青等毒蛇,如果不第一时间排除毒素,或者事后紧急打血清,几乎无药可治。其余蛇虫鼠蚁噬咬可能引发的病症,拔毒清创膏都有很好的对症效果。
为此沈溪曾经专门研究过许多狗皮膏药的药方,以备不时之需,不想现在派上用场。
根据太子伤口患处以及病情,既然没有当场毒发,那证明并非遭遇剧毒的毒蛇,老鼠也基本可以排除,因为个头不会太大,不然不会爬到小腿上咬了一口朱厚照都不知道,怎么看都应该是不知名的虫蚁。
给太子留下齿痕的虫蚁毒性不会很强,之所以现在拖到病入膏肓,主要是没有对症,到了现在朱厚照昏迷不醒无法进药,除了狗皮膏药别无他法。
几百年后,狗皮膏药在市面上极为常见,无论大病小病许多人都喜欢贴膏药,可这年头,膏药仅是偶尔被拿出来治疗一些跌打损伤,在没有系统的膏药药方情况下,谁也不敢贸然拿来治病救人。
沈溪道:“我说是从古书上看来的,你信吗?”
谢韵儿直接摇了摇头。
沈溪摊摊手:“那我就没办法了……或许是跟你的心情一样,想让太子的病早些痊愈,再加上是谢阁老提出让翰林翻阅古籍,我便随手写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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