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的雨点,从海边的天空中落下。刺鼻的黑烟,从断壁残垣间升起。金字塔上燃烧了十日的余火,也终于从漆黑残破的羽蛇神庙上熄灭。雨水落在破败的茅屋间,积聚在泥泞的街道上,大片暗红凝固的血迹,就慢慢扩散开来,汇聚成蜿蜒延续的溪流。
淡红的溪流顺着街道向东,经过折断的箭矢、破烂的布条、黑团的断发,一路向低处流淌。它流出没有城墙的羽蛇古城,流过一处新挖掘又填上的埋葬大坑,终于在岸边灰白的滩涂处,顺着人群踩踏出的低地,汇入无际的东海。
这一处人群踩踏出的低地,便是传说中羽蛇神乘着蛇筏,去往东海的启航处。这里,也是每年羽蛇神祭典中,数万托托纳克人伏地祈祷,上百羽蛇祭司们敬献神灵,放出羽蛇神像与木筏的神圣地!
而今,数月前羽蛇祭典中的虔诚与繁华,都被青铜与火焰的力量,无情的彻底抹去。崇敬的羽蛇祭司,尊贵的托托纳克贵族,还有敢于抵抗的部族武士与民兵,都尽数化为葬坑中层叠的尸体。而古老神圣的羽蛇古城,也从此被主神的军团所征服!
作为大军征服的标记,一座崭新的高大石碑,刚刚在羽蛇神的神圣地树起。黑狼托尔特克穿着皮甲,背着大弓,手持军团长的权杖,腰跨象征身份的青铜剑,正伫立在两米的石碑前。他昂首挺胸,面带自信的笑容,一字一句,读着新刻下的碑文。
“神圣历,10屋年(Calli),1鹿月(Mazatl),4狗日(Itzcuintli)...”
10屋年1鹿月4狗日,换算成公元历法,就是1489年5月18日,也正是10天前,大军攻陷羽蛇古城的日子。
“主神庇佑!黑狼大将托尔泰克,攻陷圣地羽蛇古城,击破数万托托纳克人,记功于神圣地!赞美国王,赞美殿下!”
黑狼得意洋洋,连续读了几遍,也没有一个错字。他满意的点点头,看向无际的东海,畅快的呼了口气。
“呼!我追随着殿下,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就从特科斯各部所在的西海,打到了托托纳克人的东海!哈哈,王国的那一堆将领,又有谁的功绩,能够比得上我?...我也不是自夸,要讨平南方的米斯特克人、萨波特克人,征服遥远东方的玛雅各部,还是要看我黑狼!”
“赞美主神!黑狼大酋长东征西讨,是最能打的大将!”
闻言,一众军团将领齐齐俯首,赞颂起军团长的赫赫武功。黑狼转过身来,目光炯炯。他按照地位高低,审视着依次低头站立的众将,心中委实有些志得意满。
最前面的一名年轻将领,是黑狼亲卫出身的营长图帕,掌握一千禁卫火炮营。接着是三位并排站立的犬裔将领,红蛙可卡、红鹿马萨特、红猴奥佐马,统领大军主力的八千瓜基利军团。
这两支军队,便是先遣军中最为可靠的九千本部。瓜基利军团负责日常的压阵与关键的突击,而火炮营则用于轰击坚固的城寨。
黑狼的目光,在图帕兴奋的脸上稍稍停顿,暗自感慨。
“从五山城到羽蛇古城,托托纳克人的抵抗,倒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从五山城到羽蛇古城,有两百多里的山路,海拔足足降低了一两千米,地形高地崎岖、十分险要。这一路攻来,有十几处托托纳克人的山间营寨,依托险阻的地势,竭力抵挡大军的东进。
在圣地羽蛇古城的号召下,山间的托托纳克各部,是真正的拼死抵抗,飞蛾扑火。如果不是火炮营的轰击,打破了沿途的数个山寨,恐怕直到现在,军团还受阻在东马德雷支脉的山口。
“大军能一路从高原东下,打到低地海边,图帕的火炮营,当为首功!”
黑狼看着图帕,心中沉吟,微微点头。他的目光扫过顺从的犬裔诸将,嘴角翘起。
数百里征伐,八千瓜基利军团,吸纳了降军中的勇士,一直保持着满员。而平日征伐,为大军先驱,登城拔寨、厮杀流血,攻打各处部族营地的,则是米斯特克先锋营,与新组建的托托纳克降兵营。
“四千米斯特克降兵,厮杀两月,还剩下三千不到。这些米斯特克的狼崽子,算是驯养的差不多了!”
米斯特克勇将啄木鸟里奇,神情恭敬,与归降的神裔祭司安迪维,并肩站在后侧。啄木鸟里奇手下,有三千久经战阵的米斯特克先锋营,战斗力仅次于瓜基利军团,是另一支可以信赖的武力。
此刻,八千瓜基利军团,有两千人驻扎在五山城一带,两千分驻在两百里的沿途各寨。在羽蛇古城附近的,只有四个千人营。这四千军团武士,黑狼并不会轻易动用,算是老本劲军。
“一万多人的先遣军,东征托托纳克各部,却是越打越多,眼看着就到两万人了!”
想到此处,黑狼的视线后移,落在最后的两名托托纳克降将身上。
靠前的高大壮汉,戴着武士木盔,是五山城归顺的勇士木蜥,麾下有两千多投降联盟的托托纳克武士。最后的精瘦汉子,包着民兵头巾,耳朵颇红,是沿途山间归降的民兵首领红耳,率领着三千多裹挟的本地民兵。这两人的手中,都沾满了托托纳克人的鲜血,还在羽蛇古城中,被迫亲手处死了羽蛇祭司与神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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