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阁老绷着脸。
他想好了,如果叶文初说他有病,无论对错他都否认。
她若缠着,就请太医来验证,太医院的太医不可能帮她。
总归是不能让她继续在这里胡闹。
这么小的年纪,在太极殿里被长辈说几句就反呛顶嘴,一点教养都没有。
就算长辈有一些偏颇,也应该忍耐。更何况,他不觉得他们的质疑有什么问题,十六岁,何德何能被人称为神医,担得起这个名吗?
太后端茶,余光看过沈翼,她谈不上为难叶氏,因为没必要,真讨厌叶氏她不来见便是,见了反而是给叶氏面子,抬举他们。
他要看的,是沈翼的反应。
为难了叶氏和他有些关系的叶四小姐,他要怎么处理,是顺从忍耐,还是反抗?
这是她要知道的。
让她满意的,沈翼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口帮着,没遮掩交情但也没有无脑失智,为了个女人丢分寸。
她还算满意。
殿上一时安静着。
叶文初给袁为民号脉。
也是左右手交替后,叶文初突然出声道:“袁大人,您的父母、祖父或者兄弟是否有病死于肝病的?”
袁为民的手腕一抖,惊愕地看着她。
叶文初就知道她判断的是对的,她凝眉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您更要注意,因为您的肝病已有时日,您需要立刻吃药治疗。”
袁为民准备好了很多反驳她的话,只要她说他有病,他就反驳,然后请太医来,里外应对让她难堪。
他不清楚瑾王和叶家有什么联系,但他揣摩到了太后的意思。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叶文初先说的,是他家里人,父母、以及兄弟是不是有肝病死的。
这让他手足无措,甚至他都没法反驳。
因为有!
他的父亲、两个哥哥都是因为肝病去世,二哥年底才走,去世前他亲眼所见,生不如死非常痛苦。
他愣在这里,忘了反驳。
因为反驳也没有用,他二哥生病不是秘密。
叶文初的判断的如果是六分把我,那么配合病人家族病史,把握性当然就能到八成,所谓望闻问切便是如此。她并未开玩笑,所以很严肃:“肝病发病快,建议您不要耽误。”
袁为民脑子嗡的一声,这是对身体对死亡惧怕最直接的反应,并立刻相信了叶文初诊断的真实性。
其他人听着也都是错愕,这、这还真的诊到病了?
“袁大人的二哥,去年年底去世的,就是肝病!”一位官员道,“太医院几位太医都知道。”
大家神色各异,一时不知是想说叶文初医术高明,还是袁大人惨。
袁为民脸色惨白。
“您别慌,”叶文初扶着袁为民的手,和他道,“这肝病,您可找我师兄来看,他的手中有末期病人,八年还在世的情况。”
袁为民看向坐着轮椅的闻玉,眼里透着绝望和……希望。
闻玉冲着他招招手:“温大人,我来看看。”
袁为民看叶文初,叶文初道:“去吧。”
袁为民赶紧过去找闻玉,
其他人也跟着来看。
圣上一时好奇也走下来围着探头探脑。
太后气得扶着额头。
苏公公瞠目结舌,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太极殿就成了医馆了?袁大人说好质疑叶文初,怎么就听她的话?她让他去找闻玉,他就不假思索乖巧地去了。
简直难以置信,惨不忍睹。
沈翼将负着的手放下来,低头抚了抚袖子,嘴角微勾。这世上的事,遇到了叶文初,总会变得不一样。
闻玉号脉。
“病程时间大约两三个月,”叶文初和闻玉会诊,“师兄你看他脸色。”
说着,拉着袁为民半蹲,扒开袁为民的眼睛:“眼白也有浑黄了。”
闻玉点头,问她:“你和我说乙肝是家族遗传,并容易后期形成肝病?”
“对!”叶文初和他道,“袁大人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就是,但我需要看看他的孩子才能确诊。”
袁为民还半蹲着,腿有点麻:“能站起来了吗?”
“可以了。”叶文初和袁为民道,“大人要是方便,让你的直系儿孙来找我,如果真的是家族性,那您的孩子也要定期随诊监测。”
袁为民要晕了,他声音发抖:“全、全家?”
叶文初道:“是的,但您别怕。我们先想最坏的,那么接下来的所有消息,都是好消息了,是不是?”
袁为民用袖子擦了擦汗。
圣上也安慰他:“你听叶姑娘和闻大夫的,大夫说你不要怕,就表示大夫有把握。”
说着,圣上问闻玉:“叶姑娘说你更有经验,你怎么说?”
闻玉回道:“回圣上的话,袁大人现在还算轻症,但若没有发现,再过三个月,难度就翻了几番。”
“只要袁大人您愿意信任并配合治疗、吃药,闻某有把握。”
圣上点了点头,安慰袁为民:“真没说错吧,你就听大夫的话。”
袁为民额头的汗滚下来,他才惊觉自己手脚冰凉,汗湿了后襟。
他给圣上行礼,又给闻玉和叶文初道:“多谢二位了,如果今日不赌气求诊,怕是临死才能知道。”
“那倒是。前期没有症状,很难察觉。”叶文初还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他,“您要保持心情愉快,莫要生气多思多虑。”
袁为民擦汗,点着头道:“是是是,肯定要保持心情愉快。”
圣上来咨询:“心情愉快很重要?”
叶文初点头,和在场所有的官员道:“不管身体如何,保持心情愉快,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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