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耿一脸愁容,从怀中掏出那把玻璃碎片,捧在手里轻轻的抚摸。想要用力抓,却害怕碎的更厉害。碎片割破了手掌,似乎也没有一丝痛感,也许这点痛比起真正的痛苦算不得什么。
老耿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淫了一句,不,不,是吟了一句:“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其实按理说这个画面应该是凄凉,伤感的调调。如果是个长发飘飘,英俊潇洒,举手投足之间俱是古韵遗风的男子说出来,还真是那个情调。可这话让老耿这个白白胖胖中年大叔模样的人说出来,怎么也看不出那种“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断肠之感。别的不说,至少这个衣带渐宽就不符合。裤腰渐宽还差不多。
我下意识接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老耿回头看着我,眼泪都出来了:“兄弟懂我啊!”
我暗自流汗,这哪是懂你,分明是在嘲笑好不好?算了,既然人家把我当成知音,容我做一个悲伤的表情,来听他好好煽情吧。
不过下一刻这个情恨绵绵的氛围就被王富曲一句话破坏了。
王富曲对老耿说:“娘的鬼,你们说的什么玩意。你不就是因为稀罕个女人,但和人家姑娘有缘无分吗?人们都说阴魂不散,你倒好,缠着阴魂不放,就这点屁事,你特娘的都快整成诗人了!”
老耿刚才营造出的唯美画面,就像突然闯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裸奔男,别说美感了,就剩马赛克了。我憋着笑,脸都红了。
老耿羞臊着脸说:“王兄戏耍小弟了。”
说完,老耿正了正神色,然后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当年金翅大明王思凡下界,惹怒斗战胜佛。二人激战,明王一不小心,被胜佛一棒击中翅膀,真身上的羽毛被打落,被遗失在凡间。
后来有一只金雀筑巢,正好看到那堆羽毛,就把他们叼走然后做成了自己的小窝。
就在那个小窝中产下很多蛋,不料那年气候不好,只有一颗蛋顺利孵化。因为羽毛上沾着大明王的仙气,那只小金雀在仙气中孕育出生,已然有了灵根。
出生后,她最喜欢去周围的深林仙境中玩耍。有一次无意间听到神仙给弟子们传道,居然因此学会了修炼之法。回来以后就按照学来的吐纳引导之法,吸收日月之精华,慢慢有了法力,慢慢有了神通,最后幻化成一位极其美丽的女子。
从那以后她给自己改名叫师君,就是梦想能找到一位真正的仙人,拜在其门下,求人家指点她修炼的法门,最后能羽化登仙,位列仙班。因为有了人形,拜师也方便了,她就踏上了自己遍访天下名山大川的路。在走之前,她把父母做的小窝拆开,把大明王遗留下来的羽毛编成手环一起戴在身上。
她唱歌很悦耳,总喜欢把自己的心情用歌声唱出来。访山求仙的路哪是那么容易,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梦想。看到难以逾越的大山,她就会一边唱着歌一边倔强的攀登;看到奔腾万里的大河,她也会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勇敢地迈出腿。历经千辛万难,她的歌声永远都是那么甜美,她的笑容永远都是那么沉醉。一路风景无数,没有一个是她歌声永远的听众,只有那副羽毛的手环。一路美景无边,却没有什么可以美过她的容颜,那副手环默默欣赏。
我就是那副羽毛的手环,我以为我可以陪着她完成自己的梦想,我以为我可以永远看着她的容颜,我以为我可以永远听到她的歌声。见证了她的出生,见证了她的成长,以为还能见证她的理想,可一切都是我以为而已。但唯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我没办法离开她了。因为我深深爱上了她的歌声,哪怕只是呼吸都有动人的旋律;因为我已经爱上了她,哪怕她什么都没有,我已经坚信不移,就是爱,一种永远都分不开的感觉。可后来。。。。。。”
说到这里,老耿突然断了,咽喉哽咽说不出话来。我忙问:“后来怎么了?”
老耿停了好久,我们都没有打扰,甚至是王富曲那样的粗人都保持着最大的耐心。
老耿缓了缓继续说:“因为我本是金翅大明王身体的一部分,后来大明王参透佛法,马上就要修成正果,可因为我对她的爱,让他落入情劫。”
这话说的让我费解:“你不就一堆羽毛吗?和他有什么关系?”
王富曲接住话头说:“佛家求的是空明琉璃心,要成佛,不容有一丝杂念。他虽然只是羽毛,但毕竟是大明王身体的一部分。而且真神不像凡人,失去的羽毛再也不会长出来,所以大明王身体上永远留着他的位置。若想成佛,必须让身体的全部都空明,也包括自己的羽毛。”
老耿说:“所以大明王身上,只有我这堆羽毛是不纯洁的。因为我有了情,大明王才有了那一场情劫。”
“那怎么办?”
“佛家有慈眉菩萨,也有怒目金刚。尤其是大明王性情暴烈,于是,于是。。。。”说到这个,老耿居然哭了。
王富曲说:“行了,老子替你说。最后大明王出手灭了那只金雀,他以为这样就能斩断情劫。”
我听完这个结局,人都傻了:“为了自己成佛,就可以不顾及别的生命?”
王富曲摇头说:“也不是那么说的,那只金雀能幻化成人形,本就是借了大明王的仙气,平白多活了几百年,对她已经是很深的造化了。”
话虽如此,可总觉得哪里说不通。我继续问道:“那最后呢?”
王富曲说:“这个情种用情太深,金雀一死,他也活不下去了。他。。。”
老耿收住泪水说:“还是我来说吧。大明王虽然灭了金雀,却没斩断情劫,没办法,最后佛主说有因必有果,这也是他当时擅自下界种的因,一切还得从长计议。所以让我再次下凡了却这场因果。”
“怎么了结?”
老耿捧着那堆玻璃碎片对我说:“这还得从葬情樽说起!小兄弟,真的不是我小气,实在是你打碎的这个东西非同寻常,它关系到我能否再次见到师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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