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忍不住地泛起了异样,望着她羞涩的笑容失神了一秒,便点点头,顺从地站起来往浴室走。
“啊,还有,那个,就是你的——”临进门,她又喊住他。
“嗯?”他回头,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
“就是你的换洗衣服啊。”她匆匆地指一指他放在沙发边上的行李箱,不敢看他。
“哦。”他淡笑着应一声,于是又走回来拉开箱子,从里面拿了一套休闲服和内衣裤出来,抬头正迎上她偷偷望过来的视线,没等他开口,便见她马上又飞也似的扭开了,不由低低地笑出声来,顺手又从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具来。
“那、那我先去做饭了哦。”不敢再看他,她脚不沾地似的奔进了厨房。
他愣了下,目送她奔进厨房了,才重新站起来,再倒了一杯热茶喝后,便慢慢地走进浴室,轻轻关合了房门。
不一样了。
心中猛地想起风又琪在香港曾告诉他的话——
舒笑眉,再也不是舒笑眉了。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心跳悸颤得犹如鼓擂,简单的呼气入吸却几乎费尽了她所有的力气,颤抖的手,死命地抓紧她脖子上的小本子,她蹲坐在流理台下,一阵一阵地昏眩。
他回来了。
早已深刻在脑海心扉间的影像猛地在一瞬间物化成为真实的人形,早已摹拟过无数遍的相逢情景却在一个眨眼间被报废折损,他含着宠溺似的温柔举动将她猝不及防地撞击进无底的深渊!
再也不是这六七个月来她已想了千遍万遍的那个他了。
再也不能用她视若珍宝的小本子上的点点滴滴来衡量这个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的他了。
再也不可以保持着陌生的态度来面对这个她十分陌生着的他了。
一切,在他那一句“再也不离开”的叹息里赫然崩溃;一切,在他那温柔的轻轻碰触里轰然倒塌。
蕴然的泪雾,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再次迷蒙了她的神思。
她失去了往昔的记忆,她得重新来过,开始新的、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可她的心,却为了什么,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蓦然痛如刀绞?
他的记忆,难道由始至终,从来不曾从她的心底消失过?
还是,她重新继续的人生里,带着的,还有前世的记忆?
不是了,不是了的!
她现在的,生活着的,活生生的,是重新开始了的舒笑眉。
不同于从前的,不是舒笑眉了的,舒笑眉。
新生的舒笑眉啊。
打开门,用毛巾擦着发上的水,他走出来,眼四处看了看,再侧耳仔细听了听,便立刻循着声响走进了饭厅。
长长的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热气腾腾的米饭也已摆上了桌,清香的饭香扑鼻而来,不由勾引起他的饥饿,令他食指大动。
微侧首,望向雕花玻璃门后的模糊身影,依然在忙碌不休地奔来奔去,劈里啪啦的各种声响告诉他,他记忆中十指从来不沾一滴阳春水的妻子现在却正在为他洗手做羹汤。
洗手做羹汤啊。
心里再次泛滥的,是再一次的异样,再一次的莫名滋味。
“笑眉。”没等他明白心里的莫名滋味到底是什么,他已喊出了她的名。
回答他的,却是刺耳的一记咣当声响,以及没忍住的一声低低的叫痛。
他马上拉开玻璃门奔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反倒在炉灶上的炒锅,心中刹时一惊,立刻跑向一旁的笑眉。
“怎么了,哪里——”
灼得通红的手指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想也不想地拉过她的手,拧开水龙头与她冲起来。
“我、我没事。”有些狼狈地朝着他回头笑一笑,笑眉咬牙吸一口气,忍不住地拧了好看的弯月眉。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仔细地看她被油烫过的手指,皱眉,“最好去找医生看看。”
从来细腻柔滑的青葱玉指,而今却是红得刺目,已经有了微微的脱皮及小水凌子。
“没关系。”飞也似的摇头,笑眉踮脚伸手去开头上方的柜子。
“手都这样了,你还要做什么!”他拉下她的手。
“上药啊。”她回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害羞地笑笑,“我这不是第一次了,嗯,上次我去药房买回来的烫伤药还有——”话未完,便见她如今第一次见面的丈夫已探过她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了那一小瓶很显眼的药液来。
被拉到饭厅的椅子中坐下去,被烫的手给小心翼翼地拿纸巾擦干了水,止痛的药液轻轻而仔细地喷了上。
她愕然地望着易长庚,什么也想不起来。
“还痛吗?”他低头看着她的手指。
“不,不了。”哑哑的声音,她马上咳一声,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了自己的紧张与不安,“这药,这药很灵的!只要喷上了马上就不觉得痛了!”
“你刚才说这不是第一次了?”拉开一旁的椅子他也坐下来,放开她的手,他似乎想升堂审案的样子。
“谁、谁也免不了的嘛。”她呵呵笑一声,在他的视线下,慢慢有些惶恐起来。
“你为什么想学做饭?”看着她惊慌的样子,不知为什么,他有了说话的兴趣,略一思索,他问出他最想了解的,问得直截了当。
“闲着也是闲着啊。”她还是呵呵地笑,“我、我没事做啊,就想、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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