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十五日,很不巧的,第三个项目的说明会和考核在同一时间进行。巴希达虽然说过参赛勇士可以不参加考试,金妮还是拉着卢娜留了下来。她觉得缺席会议关系不大,可是错过期末考,就不能看到卢娜的笔记本究竟长出些什么东西了。
晚上八点,禁林边缘的大片土地被巴希达的咒语浸染,在夜色下发出莹莹磷光,前来考试的人,各自选好地点,埋下自己的笔记。
金妮和卢娜走得稍稍远些,在指定范围边界,一处僻静的地方,一棵巨大的栎树下,将笔记掩埋,之后,并肩靠着栎树突出的根部坐下,等待发芽。
在金妮的想象中,这本是一个神奇而迅速的过程,笔记会在几十秒内破土而出,焕发着神奇的光彩,抽枝散叶,开花结果。然而,二十分钟过去,她瞪得眼睛酸疼,也只看到一根蜷曲苍白的嫩芽把土壤顶开了一条微不足道的缝隙。
她伸手去拨弄上面的浮土,想帮嫩芽扫清一点障碍,却被卢娜一把抓住,拉到身边。
“让它慢慢长,拿出耐心来。”
可金妮的耐心本来就不大够用,尤其当她透过林子,看到附近有几个人,已经带着收获的果实离开的时候。
“因为你写了奇怪的东西,它现在不知道长成什么才好。”她轻声抱怨着,再一次想起卢娜给她的那段注解,但这次,她的注意力从那几行字的内容,转移到笔迹上。
“你的字怎么变样了?”她随口问到。
“什么样?”
“活像一堆杂草,上面爬着毛毛虫。”
卢娜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好久,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怪你。”
金妮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能把卢娜的笔迹折磨成这样。
但她不想就这个问题追问下去,一个不祥的答案隐隐浮上心头。
她有些担忧地观察了一下卢娜,发现她最喜欢的那副的胡萝卜耳环只剩下一边。
她指指卢娜空着的那边耳朵。
卢娜摸摸耳垂,遗憾地耸了耸肩。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哪了。”
金妮莫名觉得这都是自己的责任,刚才的答案似乎得到了坐实——笨真是会传染的。
她开始考虑把卢娜和赫敏绑在一起放上几天,能不能治好的可能性。
将近四十分钟过去,她们面前的嫩芽渐渐长大,生出了鸭蹼形状的叶子,金灿灿的花,等黄花落了,藤上结出了一个又圆又小,橙黄色的瓜。
“你的自传就值个南瓜。”金妮满是坏心眼地拱了拱身边的卢娜。
“是南瓜大仙。”
卢娜把那个还在缓缓生长,比一个橘子大不了多少的南瓜捧起来,用点亮的魔杖指着放在金妮眼前,让她看清楚上面一张脸一样的暗纹。
金妮摸摸南瓜表皮上两只黑洞洞的眼睛和弯弯曲曲犬牙交错的嘴巴,又把鼻子凑上前,仔细地闻了闻。
“它好闻得像颗太阳。”她不由自主地说。
卢娜也对着南瓜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焕发出满足的光彩:“看得出来,它在诱惑我们,等考试结束,得到壁炉那把它烤一烤,吃了才行。”
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个计划让金妮由衷地感到快乐,她像一枚被放开的弹簧一样跳起来,拽起卢娜的手,风似地向着黑湖跑去,满心相信,那里的水能让她们的南瓜长得又快又好。
她们穿过森林,来到湖边,捡了几片宽阔的树叶卷成杯子的形状,盛上满满的水。
金妮还想趁机将一捧凉水撩到卢娜的脸上,还没来得及抬手,一股扫过湖面的晚风迎面而来,带着一丝五月特有的温暖,和夜晚干干净净的清凉,灌进她的衣服里,让她打了个冷战,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清醒,一刹那,听得、看得似乎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她听见深蓝的水波里裹杂的洁白星星下沉的声音,看到远处河岸上海格小屋里弥散出水果糖一般的光,她想到卢娜在身旁,心里有着跟她一样的快乐,而且很快她们就能回到城堡里去吃一个像太阳那么可爱的南瓜,然后暑假就要来了,这个暑假里,她们可以天天混在一起,有时候呆在陋居,有时候呆在《唱唱反调》的印刷室,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沿着波宁河闲逛……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让她幸福地有些发抖,似乎比今年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感到快乐,甚至比喝下“魔幻时刻”之后,还要快乐。
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忽然有个好想法一闪而过——
也许是彼豆降临了吧?
金妮想起来,滚你个球说过,彼豆来过黑湖。滚你个球还说,彼豆来了,你会知道的。
金妮紧紧闭上眼睛,用力倾听,她觉得要是彼豆在这,也许会跟她说话。
她仔细听着,听着,忽然——
“呱!呱!”
金妮和卢娜都吓了一跳,看看彼此,又环视四下,扫见一团白糊糊的影子停在树枝上,是一只银雷。
白色的大鸟扭着细长的脖子,两只亮闪闪的圆眼睛有点傲慢地盯着下面两个人,当它发现对方也紧盯自己的时候,又嘲笑似的“呱呱”起来。
金妮从地上捡起一枚松果,抡圆胳膊,用尽力气,朝着那个扫了她好兴致的大鸟扔过去。
松果高高掠过树梢,没打到银雷,画了个弧线,落进树下的灌木丛,“叩哒”一声之后,立刻又传出一声轻轻的“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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