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说完,愚蠢的波特已经迫不及待地翻开书看了起来。
他飞速地读完第一行,到了第二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第三行更加吃力,第四行眼皮已经在打架了,等到第五行,第二个句子,第三个字时,他再也看不下去,脑袋像个铁砣一样,重重地砸在书上。
斯内普没想到哈利·波特比他预想的还要容易睡着,很不情愿地抿起本来就薄如刀锋嘴唇,十分厌恶地想到,接下来的麻烦事都是他的了。
他抓住哈利的肩膀,把他像个玩偶一样提起来,推到房间中央一处宽阔的地板上。
哈利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双目紧闭,依旧沉沉入睡。
接下来,到了斯内普最不想继续的步骤。
他从附近的架子上拿下一个装了半瓶液体的玻璃器皿,又从哈利头顶揪下一根翘起的黑发扔了进去。溶液沸腾短短几秒,变得澄清起来,几乎完全透明。
看起来不算太坏,但他打心眼里不想喝。
反感归反感,斯内普还是不喜欢耽误时间,他一口吞下瓶中的汤剂,没有任何味道,有点凉,掺杂着一些气泡,像是一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
几秒之后,变化开始了。
灼痛感在斯内普身上肆无忌惮地狂奔,但他一脸漠然。
不到一分钟,他的身高和四肢明显缩小,发质失去油性,乱蓬蓬支了起来,肤色变浅、瞳色转绿,五官的大小和位置都和刚才迥然不同,就连视线也渐渐模糊不清。
他变成了另一个波特。
等身体情况稳定下来,斯内普郁闷地皱着眉头,用一道咒语调整好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上前摘下哈利的眼镜,戴在脸上,适应片刻,终于恢复了视力,可一转头,从身后反光的玻璃柜上看见自己现在的样貌,又一把将眼镜推到头顶,摸索着进行下一步行动。
他拿出一根刻有“Mnemosyne”字样的金色蜡烛点燃,放在哈利身后将近一米的地方,又从柜子上拿下一尊缠绕着葡萄藤蔓的精巧银壶,把一注弥漫酒香的液体浇洒在哈利的影子上,然后,将一鼎雕有罂粟花蕾的铜炉放置桌上,掀开炉盖,一缕灰白烟雾袅袅升起,静静弥散,漫卷全屋。
火,照亮潜藏的秘密。
酒,让渴望逃窜和隐匿的一切醉倒在地。
烟,模糊现实和虚幻,当下与回忆的边界。
最后,将一杯红茶和一块小玛德莱娜作为拜访函,放在影子的心口上。
斯内普即将开启接下来的旅程。
他熄灭房间里除了金色蜡烛外所有的光源,走到哈利身边,与他并排站列,让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沉寂片刻,他无声无息地念出一句毕生头一次使用的复杂咒语:
Videmus nume per speculum in aenigmate
三十三个字母悄无声息地坠落在两片影子之中,影子泛起波澜,如一汪湖水,一池黑波。红茶和小玛德莱纳渐渐沉下去,一道可以潜入真正深渊的空隙打开了。
斯内普迈开脚步,脱离了自己的影子,往前跨进一步,逆时针转过身,面朝着令他憎恶的波特,将头顶的眼镜恢复了原位。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刻,他陷入黑暗,须臾之间,没入影子之下,直线下沉。
他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去把波特尘封在体外的记忆找出来,带回他头脑之中。
黑暗比斯内普想的还要深邃,将近十分钟过去,下沉的速度越来越慢,却仍然遥不见底。又过了一段时间,四周的环境起了少许微妙的变化,变成了不比黑暗明亮多少的深灰。这时,他的双脚才踩到坚实的地方,不再飘飘荡荡,双眼也适应了绵延的阴暗,可以对周围的事物进行观察。
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一望无际的杂物当中。
这里过于辽阔,没有边界可达,这里过于狭窄,没有行路之处。
斯内普只好在没完没了的杂物上攀行,跳跃。
杂乱无章的世界让他心情郁卒。
断了腿的梨花木五斗橱紧挨着红色电话亭,丢失所有琴键的钢琴上插着餐刀,黑白电视龟裂的屏幕不断落下雪花,偶尔几个奇怪的画面一闪而过,颜色斑驳的玩具火车,围着一只被割掉脑袋的天鹅永不停歇地绕行,地上鲜血蜿蜒。
他要在这些无穷无尽的诡秘景象中,找到波特成为孤儿的那一夜。
暂时没有什么头绪,斯内普决定看看周围的情况。
他听见一堆蒙尘的纸箱里传出敲打,于是找到“砰砰”作响的那只,用一旁的裁纸刀划开上面的封条。
箱子里,九岁左右的波特紧闭双目缩着肩膀靠在墙上,头顶放着一颗沉重的甜瓜。另一端,一个胖大的男孩手持塑料球棒,从身边一筐棒球中拿起一枚,用力击飞。一个个高速旋转的圆球砸到波特周围,在墙上留下黑乎乎的印记,有几颗打到了他的肚子,膝盖和胳膊,看起来很疼,可他仍然不敢乱动,努力让头上的甜瓜保持平衡。
终于,大个子男孩击中了目标,甜瓜在波特头上炸裂,粘糊糊的汁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
斯内普合上盖子,把纸箱塞了回去。
不远处,一只炖锅里冒出了白烟。
他过去打开盖子,从蒸腾的白烟里看到很多人围在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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