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指什么。”
“啊……就是一起做点有趣的事,可以聊聊天,看看书,走一走之类的,我带了纸牌、大富翁,桌面游戏,饼干什么的,你知道的,要是你觉得无聊,我也把作业带来了……”
“为什么突然和我一起玩。”
“因为……我们还从来没一起玩过,我想一生中做惯了的事情太多了,为什么不试试没做过的呢,我就……”
水蓝儿不再提问,含笑审视着金妮的脸。这让她更加紧张,说不出话。
这间房子里关于她俩的回忆,全是不愉快的,热带雨林那次的全部对白似乎从未消失,躲在各个角落里,等着被再度唤醒。火车上的那段回忆也来到这里,隐藏在空气中,稍微一动,所有可怕的声音都会重新响彻耳畔。
金妮无法呼吸,害怕妹妹会提起圣诞节前发生的一切,误会了“一起玩”的含义。
她后退一步,摸到门把手,含混的说:“那……如果你有别的事……”
她转身想离开,却听到:
“陪你玩会吧。”
水蓝儿站起来,为金妮准备了一把椅子,她们坐在一张圆桌两端,桌上铺开了棋盘、棋子,放满了拼图、纸牌,旁边的矮茶几上,果汁和甜点垂手可得。她们走起棋子,拿起纸牌,把拼图拼成可爱的画面,打开收音机听着人们都喜欢的通俗歌曲,与所有十二岁女孩没有什么不同。
她们谈话,眼睛看着游戏,声音属于彼此。话题从学校的趣事到家里的琐事,用的都是最平常的词。到后来,连最最寻常的小事都让她们一起笑出了声,甚至一起唱起了歌:
阁楼上的旧钢琴
只能弹一首老歌
姐姐你还记得吗
你和我一起唱过
随风飘零的音符
搭乘时光的火车
遥远得像天空一样
一切都不是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这首歌传唱在韦斯莱陋居寂寞的午后。那时的时光是一天中最漫长的,原野上的狗尾草沙沙作响,云朵懒洋洋的影子投在地上,所有人这时候总爱沉默,连苍蝇或风,都一个字不说。有时暴雨在午后光顾,孤独就像雨中的蘑菇,一簇一簇,开满每一个角落。
在她四岁的时候,在一个这样的午后,妈妈教她唱了这首歌。那天,窗外下着暴雨,屋子里早早点上了蜡烛,那张古老的沙发上,妹妹就坐在她身旁。这是绝无仅有的时光,那一次,她唱着这首歌一直到说过晚安,爬上小床。
她们很多年没一起唱过这首歌了。现在又是一个午后,窗外阳光灿烂,看起来明天会是个好日子。一种奇异的快乐和一种奇异的悲凉,从天花板上渗入进来,淅淅沥沥的撒下,新年的第一场春雨在屋子里到来。
暮光拉长了她们的身影,最后一块拼图找到了它的位置,最后一颗棋子走完了它的旅程,收音机里温柔的声音向全世界告别,金妮听到脑子里传来一声满意的叹息。
满足了,还有最后一个愿望。
这样就行了,别得寸进尺啊。
帮人帮到底不是吗?快点吧。
伴着收音机的报时声,房间里的一切在水蓝儿的魔杖下恢复了最初的干净整洁,她脸上保持了一下午的柔和消失了,好像一个笑累了的人,表现出僵硬的神情。
“谢谢,我玩得很开心了,现在累了,你也回去吧。”
“等……再等三分钟。”
金妮站起来,好不容易消失的紧张感又回来了。她走进窗口透进的斜阳,像走上一座巨大的舞台。笨手笨脚的从口袋里找出一团揉皱的小纸。
“我们……我写了一个晚上,希望你喜欢。”
纸团展开发出栖惶的沙沙声,金妮清了清嗓子,心虚地念起来:
“我有一个梦想,在晚餐的面包里加上你的名字,这样可以吃到更多芳香。
我有一个梦想,在早晨的钟声里伴入你的名字,这样可以高高兴兴起床。
你的名字总使我微笑,每一个元音与辅音都那么骄傲。
每个字母都来自大海的深处,每个空隙都受到天空的保护。
水——我□□,我欲念之火。蓝——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儿——舌尖向上,卷三分,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
水蓝儿——你是受——”
金妮尴尬的停下来,慌张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团纸,七手八脚的展开,抱歉地继续下去:
“——诅咒的名字,让世间所有碰触过你声音,都为你疯狂。
你的名字不好押韵,我的诗情为你逡巡。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你的名字,永远是我天空上,唯一的一朵云。”
金妮念完了,把纸团攥在满是汗水的手心里,看着水蓝儿,期待从那张紧闭的嘴唇里得到哪怕一个字的夸奖,这样就可以在最艰巨的任务上,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滚。”
金妮被妹妹缓缓说出的词定在原地,手里的小纸团落到地板上,充满恐惧的滚到角落里。它不明白自己包含爱意的词句,到底带来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一起共度了美好时光的女孩,为什么突然满眼怒火。
“为什么……”
“你在这里呆一个下午就是为了嘲笑我吗?”
“不!你知道……”
“我知道你一直嘲笑我的名字,这是你唯一可以嘲笑的东西。不过你记住,我一定会得到新的名字,如果你还笑得出来,请那时候再笑。我之所以花一个下午陪你干那些愚蠢至极的事,就是想谢谢你的圣诞礼物,并且希望在我得到新的名字之前,给你一个靠近我的机会。现在看来……”
水蓝儿步步紧逼,使金妮退到门口。没有咒语,没有魔杖,门在金妮的身后猛然打开,水蓝儿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点在金妮的肩膀上。阿斯托利亚挑衅的脸略过金妮眼前,她听见妹妹的声音在脑子里闪过“我们来玩一个游戏,赢得人有一个奖励”,还有一些零碎的画面,支离的语言,它们冲击着她,使她跌倒走廊上。
“这一切没有必要了。”
水蓝儿说完,大门慢慢合拢,从最后的缝隙中,金妮看到妹妹蓝色的眼睛里,有三个字母在燃烧,发出耀眼的闪光。
“记住,这不是玩笑。”
大门怦然关上。
几秒钟后,金妮才想起喘气。她长叹一声,站起来。脑子里又传来声音。
我惹她生气了,天!我是个白痴,我以为这是首好诗!
我理解,不过抄袭还是不对的。
但我是带着爱抄的,爱就是诗的本源。
她大概不喜欢你的情书,不过……我喜欢。
脑子里的声音沉默了,过一会,连沉默都小下去的时候,传来一个几乎听不到的声音。
谢谢。
金妮感到自己的那片湖泊里,又一条鱼,带着寂寞的笑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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