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你是在找这个吗?”
方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易潇迅速站起转身, 身体凭依在后面的桌子边缘当做后盾。
方程脸上挂着一丝极其扭曲的笑容。他咧嘴笑着,双唇之间的裂缝露出整整十六颗牙齿,宛如小丑的笑容一般令人浑身寒毛直起,眼睛却没有弯着, 眼角反而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向太阳穴提拉, 堪称皮笑肉不笑的典型。
他左手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透过那浑浊的白色,易潇隐隐约约看到了人类的手和脚。
他右手提溜着一把菜刀,那刀刃锈迹斑斑,丝毫不像作案工具。
在四名受害人的尸体报告中,法医均认为犯人切割尸体的手法粗糙, 平时不常用刀;而从伤口的切面来看, 过去人们喜欢用的铁菜刀应该是本案的作案工具。
易潇的视线全部聚集在了那把菜刀上。
方程眨眨眼,举起左手的塑料袋, 问:“……不是找这个啊。姐, 你喜欢这把刀?”
“姐, 你倒是说话啊。”
方程说着便举起右手, 那把菜刀在空中不安稳地晃了晃, 又被方程死死捏住。
接着, 他恶作剧一般地将菜刀刀刃对准易潇,右臂一甩,眼看着菜刀就要脱手而出, 飞向易潇的脸。
在不到两米的距离, 根本来不及躲避——
易潇一惊。
“哈哈, 你被骗了。”
方程嗤笑一声,在菜刀脱手而出之时又握紧了刀柄:
“我姐姐这么漂亮,我才舍不得让你毁容呢……我要留着这张脸,好好陪着我,永远也不会离开我,永远也不会背叛我。”
“……方程,够了。”易潇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
“嗯?姐,你不害怕吗……?”
他举着手里的菜刀,眼底盘旋着一股子好奇。
“方程,别闹了,我们坐下好好聊聊怎么样?”
“什么?你竟然不怕……?姐,你看到这把刀怎么会不怕呢?这可是那个混蛋当初砍妈妈时候用的刀啊,你看到怎么会不怕呢?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易潇蹙起眉。
方程已经不算是单纯的家暴受害者。
他已经心理变-态了。
易潇心底叹了口气。
方琳永远不知道,她考入C市高中、和父亲一起搬到城市里居住之后的那半年,母亲和弟弟在老家发生了什么。
那年方程刚到五花镇上初一。
十三岁的年纪,同龄男孩大多矮瘦矮瘦得跟个豆芽儿似的,方程却已经身高一米八,体重一八零。
家中缺了方父的“管教”,方程独自为大,入学没多久就在学校称霸,同学都怕他,还主动给他交保护费,请他吃这吃那。
……奇怪,他这么强大,怎么在家反而要受那个混蛋父亲的打骂?
方程觉得自己十三年的人生都白活了。
他在学校越来越嚣张,直到闹出事,老师叫来母亲,让她严加管教自己的孩子。
母亲回家后,生平第一次动手,给了方程胸口一拳头。
“让你惹事……让你惹事……!为什么要欺负同学?!妈妈不是教过你要好好和人相处吗?”
方程受到批评心情极差,怒吼道:
“我不打他们等着他们来欺负我???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一样忍气吞声,一辈子只有被欺负的份?!”
“你、你这样做和你爸有什么区别!你爸是个混蛋,你也想做他那样的混蛋吗?!”
母亲说着,又给了儿子胸口一拳,那瘦弱的拳头和一米八的方程比起来毫不起眼,简直是以卵击石。
……本来她就没想打儿子啊,那拳头只是气不过,气自己软弱无能,没能养好自己的亲儿子!
可对面的方程顿时火冒三丈。
他学着父亲平时的样子,伸手一巴掌朝母亲脸上挥去。
母亲大概一米六,在她出生的那个年代并不算矮,但因为结婚生子后常年经受家暴,饮食也不好,到现在整个人瘦弱柴鸡,被一巴掌甩在了床上。
她捂着脸,埋头在被子里痛哭着。
那个原来挺身而出想要从丈夫手里保护自己的儿子,如今变得和丈夫一样了。
他才十三岁。
……
方琳的记忆中没有这个片段。
易潇是在五花镇时听红毛提到的。
她揉了揉眼睛,眼眶又湿又红。也不知为什么,听到“妈妈”两个字,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方程对母亲动手的画面。
易潇拧眉:
“方程……你个混蛋。”
“你说什么?”
“妈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打她?”
“……哦,你是说那件事啊。我就打过妈一次。那时候不懂事。”方程耸耸肩,“再说了,她也该打,就那副婊-子样儿,不打她打谁。”
他话音未落,忽然被一阵外力打到墙上,接着右手手腕传来一阵刺痛,五根指头不禁松开,菜刀“哗啦”一声掉落地面。
方程这才回过神来,易潇已然将他逼到墙边,一把锋利的冷刃抵在他的脖子上。
“姐……?不对,你不是我姐……你是谁?!”
方琳绝不可能作出这些举动。
“你嘴巴放干净点。”
方程黑着脸,刚要想动弹,便发现自己两个膝盖都被易潇紧紧顶着。眼前的女人目光像凶狠的野狼一样死死咬着他不放,他才刚一动弹,脖子上的匕首便更向前行进一毫米。
一股浓厚的血腥味闯入两人的鼻腔。方程垂下眼睛一看,一行血液顺着脖子流进了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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