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凤藻宫。
尹皇后看着背着药箱前来请旨的尹子瑜,捏了捏眉心笑道:“那混小子几世修来的福分,让你这样疼他?”
尹子瑜微微摇头,落笔写道:“大伯说,林大人若不归,则毁婚约。”
尹皇后见之,脸色登时难看起来,不过她心性强大,只一瞬间就恢复过来,看着尹子瑜笑道:“本宫指的婚事,你大伯一个五品官,想毁就毁?”
待尹子瑜抿嘴浅浅一笑后,尹皇后方抚了抚她的鬓角,笑道:“这桩婚事,或许掺杂着一些其他事在里面,但姑姑可以告诉你,贾蔷,是姑姑观察了许久后,才专门为你选定的夫君。林如海活着也好,没了也罢,对这桩婚事,都没有任何影响!贾蔷此次莽撞,想来会受到教训涨涨记性。即便林如海果真出了事,他没了靠山,只要他往后肯和你好好过日子,好好善待你,姑姑也会保你们一生平安富贵!你说是本宫的侄女儿,实则和亲女儿又有甚么不同?”
尹子瑜闻言,笑的生动了许多,福下一礼。
尹皇后拉着她的手,笑道:“好了,咱娘俩还讲究这些?既然你想去看看,那就去看看罢,我让你两个五哥一道送你去。若是去刑部天牢还要麻烦些,去绣衣卫诏狱,反倒容易些。”
即便没有林如海,贾蔷弄银子的能为,还有能将开国一脉拢在手里的手段,难道算不得人中龙凤?
没入她眼之前的事且不说,听说那时贾蔷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浪荡子,但传言未必准。
因为此子进入她的视线后,几乎每一件事上所表现出的能力,都堪称惊艳。
更不用说,他干干净净的背景,和从未对权力和朝政有过丝毫追求,没了林如海,反而更好掌控!
尹褚,到底是功利之心太重,蒙蔽了双眼,还是说,他背后另有打算?
……
神京东城,兵马司衙门内。
胡夏、乔北、王遂等副指挥看着高隆,脸色难看道:“副都指挥,眼下市面上各种流言漫天飞,有的说林大人已经没了,还有人说林大人空顶着贤相的名声,实则就是个废物。更有人说,咱们侯爷在牢里被打的……已经快不行了。步军统领衙门巡捕五营的人又开始往东市闯了,连东市上一些门铺的掌柜,也开始拿捏起来,该交的卫生银子和防火银子从前从未延迟过,这两天居然开始往后拖,对咱们兵马司丁勇言辞上也不算恭敬……”
高隆闻言,脸色愈发阴沉。
乔北小声道:“大人,这一回……”
见他眼神闪烁,高隆眼睛微微眯了眯,淡淡道:“这一回如何?”
乔北忙道:“大人别多心,我就是想问问,侯爷到底有事无事……”
“有事如何?无事又如何?”
高隆面色看不出喜怒,淡淡问道。
其他几人也看了过来,乔北心跳的有些快,他声音变高,道:“侯爷若是无事,咱们自然是他老人家马前死忠,他老人家让打哪里,刀山火海哪个敢说一个不字,老乔我先捏死他个球攮的!可若侯爷果真出了事,林老大人也……那咱们,是不是也该想想后路了?”
此言一出,胡夏、王遂、赵武等都变了面色。
胡夏沉声道:“老乔,你胡扯你娘的甚么臊?老子死了儿子还要守孝三年,侯爷才进诏狱,林相爷也未见就一定坏了事,你倒开始思量起后路来了?”
王遂冷笑道:“怕是有人寻上门来,给你送后路去了吧?”
乔北怒道:“胡夏,王遂,我乔北难道是不知忠义的?若是侯爷果真出了事,我给他老人家守孝三年又如何?可有些事不是守孝,也没那么多功夫给咱们浪费,我……”
高隆摆手打断他的自辩,问道:“说说看,谁找了你?这才一个晚上……”
乔北干笑了声,道:“高副都指挥,我真没有……”
高隆没有心思与他扯淡,往隔壁耳房道了声:“商兄,你带下去问罢,这行你拿手。”
话音刚落,就见商卓从耳房内出来,身后还跟着铁塔一样的铁牛。
看到他二人居然就在隔壁,诸人心头一寒,不过随即胡夏就怒道:“商卓,你狗日的昨天怎么让侯爷动的手?”
王遂、赵武也骂道:“你这亲卫头子是干甚么吃的?球攮的,要不是你太废物,侯爷怎会被关入天牢诏狱?你知道侯爷身上系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他老人家那么信重你,关键时候你他娘的跑哪去了,让侯爷亲自动手?”
商卓脸色一黑,倒没狡辩甚么,道:“此事回头自有交待,早上我已经去诏狱见过侯爷,侯爷虽受了些伤,但大体是好的。侯爷鈞旨……”
此言一出,除了乔北瑟瑟发抖外,其他人均站直了身体。
商卓沉声道:“侯爷令:东城一切照旧,谁敢乱伸手,打断他的骨头!若有人仗势欺人,可寻恪和郡王做主。另外,全力压制东城流言,宣扬林老相爷的功绩!”
说罢,对铁牛道了声:“把人拿下。”
铁牛上前,一把将身子颤抖的乔北抓起,并朝他脸上重重啐了口:
“呸!”
……
绣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重犯都已经被清空到别的牢房,走廊也由牢头带着狱卒们清洗了三四遍,为了遮掩臭气,还熏起香来。
两边的牢房都用藕荷色的布帛遮挡起来,火把也被换成了香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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