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动静,屋里的知青看了个分明。
司宁宁的为人,知青点的众人是知道的:聪明,善良,也不那么计较小事上面的得失;但是有时候看司宁宁对陈家兄妹太过上心,他们总担心司宁宁会吃亏。
眼下见禾谷他们拎来口粮,众人心里的担心瞬间去了大半。
仔细想想也是,上回那么大一块肉都拿来了,霍朗作为大哥,又是个大男人,肯定不会允许弟弟妹妹白蹭司宁宁口粮。
是他们把人想得太差劲了……
众人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
咋说上回那肉他们也分了好几口呢。
“那个,禾谷小同志,咱们知青点前面搭了秋千,你知道不?走,我带你过去玩秋千!”李凌源抓抓头,主动试好往外走。
禾谷歪过脑袋,躲避李凌源要摸他脑袋的手,小嘴撅起拎着眉头很是不满:“我早就知道知青点有秋千了,那秋千就是我大哥搭的!”
说罢,扬起小下巴,用“想不到吧”的得意表情看李凌源。
李凌源性格憨,一时之间没品出其中细节,继续乐呵呵地逗禾谷:“你知道就知道呗,那你玩过没?没玩过我带你去。”
品出一些不对味儿的宋小芸侧过头,视线隔空与徐淑华对上,两人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些许不赞同的韵味。
“我以后得了空再来玩。”禾谷摇头回答李凌源的话。
李凌源继续憨笑调侃:“咋地,小家伙你还好忙的咧?”
禾谷直接不搭理李凌源了,转过头望着司宁宁认真道:“大哥说,让我们送完东西赶紧回去,还说明天要带我们去县里,所以我们明天不过来了。”
“行的,我知道了。”司宁宁点头,“你们先回去,一会儿我再过去找你们。”
霍朗明天就要去县里,她得赶紧写好给梁院士的信才行。
禾谷本来因为被勒令回家而感到不高兴,一听司宁宁一会儿还要去找他们,登时又高兴起来,牵着早苗的手蹦跶往回跑,期间不忘回过头来,“那我等着你,司宁宁你一定要来哦!不许骗人!”
司宁宁摆摆手。
司宁宁没有信纸,就跟蒋月借了一张,回房将往钢笔吸满墨水,坐在小桌前垫好东西刚准备动笔,眼前忽然一暗。
司宁宁抬眸,就见宋小芸下巴抵在桌面,蹲在了小桌另一头,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宁宁!”
“……”司宁宁迟缓扣上钢笔盖,“怎么了?”
宋小芸嘴噘了噘,快速起身坐到司宁宁身侧,“就是那个,刚才禾谷他们来过……”
“所以呢?”司宁宁眉心轻拢,有些莫名其妙。
原本以为宋小芸是有什么事想要找她帮忙,可是却提到了禾谷。
平时宋小芸跟禾谷基本没有交集,司宁宁忽然就茫然了。
宋小芸坐在床边,一只脚脚尖点地,另一只脚横向架在床沿,好几回欲言又止,最终好似下定决心似的侧过身与司宁宁对视,“宁宁,我觉得你这样不好。”
“嗯?”司宁宁弯月眉轻皱,比刚才还要懵。
这到底是哪一出?说得啥呀?
宋小芸轻吁出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喜欢小孩,平时对队里的孩子好倒也没什么,你开心就好,可是那个安保队长,我觉得不行。”
安保队长,说的就是霍朗了……
司宁宁顺口问出嘴:“他哪里不行?”
“他长得好!”宋小芸迅速做出回应,可说出那几个字后,别说是司宁宁,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仅是片刻,宋小芸晃晃脑袋,又道:“反正,宁宁,你别跟他走得太近……你想啊,他明明姓霍,却又是陈家的人,我之前偶然听队上的婶子说起过,他根本就不是陈家抱养的,那就肯定是入赘的……”
“要是入赘的,你跟他走得近了别人要怎么想?”
宋小芸仿佛很怕司宁宁不上心,于是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这种长得好看的男人就是不顶用,要不就是凶巴巴的,要不就是一肚子坏水,专门骗你这种善良单纯的,宁宁,你可以一定要把我的话听进去!”
宋小芸心想:莫北就是。
长得人模人样的,平时看人就跟要吃人一样。
司宁宁压根就不知道宋小芸的心理活动,但不可否认的是,宋小芸的这些话她听着很不得劲儿。
可对方一副为她好的模样,让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自己有分寸,放心好了小芸。”司宁宁重新在桌前端坐,揭开笔盖以要写信为由,不想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索性宋小芸只是又叮嘱了几句,一定要记着她说的话之类的就出去了,没有继续缠着司宁宁。
司宁宁手里的钢笔笔尖轻轻在纸上点了点。
入赘么?
应该不是。
不过这种事只是她推断的,真真假假,只有当事人说得才算。
一会儿去的时候问一问就知道了!
打定主意,司宁宁挺直脊背,继续思考措词写信,低头一看,却发现信纸早已被她用钢笔点成了蜂窝煤。
“……”
司宁宁一阵无言,歪头穿过房门口往堂屋看,“蒋月,我把信纸写坏了,再拿一张你的,回头还你!”
“你自己拿吧,我们钉桌子呢!”
“好。”司宁宁应了一声,从蒋月床单下面又抽出一张信纸,坐回桌前认真思考起来。
这个年代的信应该怎么写呢?
嗯……
鼻尖纠结皱了皱,司宁宁弯月眉舒展,埋首写下第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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