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
就在陈刀犹豫不决时,帐外短兵侍卫长快步走入营房,双手捧着一节附着火红雉羽的竹筒,躬身道:“征北将军经特战局送来战报。”
‘这厮终于想起传战报回来了!’
陈刀当即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侍卫长身前,接过竹筒捏碎,抖出竹筒内的绢布展开,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了一遍。
李信传来的战报上,就记载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已传信平西军团王贲,请其火速派兵支援滏口陉。
第二件事:韩信所动用兵马不到六万,尚有半数兵马不知所踪。
李信的战报,与陈刀先前传递给李信的战报如出一辙,均只描述实际情况,不带任何主观推测,以免影响了对方的判断。
但陈刀在一字一句的仔细阅读完第二遍后,却只觉得心头一凉,脑门上一下子就渗出了一头密密麻麻的汗珠。
‘好险、好险……’
他心头连声庆幸着,转身大步走回帅帐上方,端起浆水碗一口饮尽,却还觉得口干舌燥。
李信这封战报,来得太及时了,及时得陈刀都有些怀疑李信那厮,是不是成心憋着坏看他笑话……
这封战报若是来得更早一些。
他根本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不会有,踏踏实实的守他的井陉关。
这封战报若是来得再迟一些。
那他估摸着就收不到这封战报了……事实上他方才虽然在犹豫,但心头其实已经偏向于领兵出关,从后方袭扰韩信部,拖住其南下的脚步。
他驻扎井陉关,乃是为了阻挡韩信东进。
韩信若是真转道南下,经由滏口陉东进冀州。
那他这一支兵马继续留在井陉关,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在他之前的盘算当中,就算韩信是在设计引他出井陉关,可即便没了井陉关天险,他与李信也还有十五万兵马,论兵力,还要略胜损兵折将的韩信一筹。
两军兵力相近,他虎贲军又不是什么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纵使不能战韩信而胜之,也绝不会乍一短兵相接便兵败如山倒!
只要他与李信不轻兵冒进,稳扎稳打的与韩信交战,拖住他三两日,那还不是有手就行?
待到项羽领军杀至,他们再发动合围,四面埋伏、中军击破、斩将夺旗、一举成擒、大获全胜……
十五万虎贲军,打十三四万并州黄巾军,不求速胜、只求拖住他们三两日。
任谁说,他这算盘打得都算合情合理吧?
算得上是给足了那韩信脸面吧?
可现在……陈刀要没猜错的话,昨日抢关的那八万并州黄巾军,眼下就猫在井陉关以西某处险要地势中,等着他带兵送货上门。
哪怕各为其主、针锋相对,陈刀依然忍不住想对韩信竖起一根大拇指,说上一声:心服口服!
这厮太妖孽了,简直与自家大王有一拼!
看似简单的声东击西、引蛇出洞之策,愣是被这个妖孽玩出了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实相映的雾里看花效果。
这其中对于战场形势的把控、敌我心态的把握,简直令陈刀望而生畏!
果然,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还大……
‘现在我闭关不出,韩信又会作怎样的抉择呢?’
陈刀揉着额头苦思冥想:‘是会变虚为实、顺水推舟,顺势一路南下强攻滏口陉呢?还是会退回来,带上关外这八万残兵败将,抓紧时间退回九原呢?’
‘还有,这厮到底知不知项羽已经归降我大汉,并且眼下就在带兵赶来的路上?’
他琢磨不出结果。
旧有的迷雾刚刚散去。
新的迷雾就又笼罩了他的视界。
他忽然醒悟。
与韩信这等狡诈如狐的敌将作战,决计不能想着去把握他的心思。
只要这样的念头一起,就已经落入了他的陷阱里,步步受制于人……
……
“报……”
一片无名山坳处的并州黄巾大营内,传令兵高呼着快步冲入简陋的帅帐内,单膝点地道:“启禀大帅……”
还未等他汇报出口,帅帐上方的韩信已经快步冲下来,劈头盖脸的抢先问道:“可是井陉关有消息了?”
他已经三天三夜未曾合眼,面容憔悴、形如枯槁,但一双越发凶狠的鹰眸,却如同夜晚的猫科动物一样熠熠闪光。
传令兵愣了几秒,而后垂下头颅,毕恭毕敬的揖手道:“启禀大帅,派往飞狐陉方向的斥候回报,吾天军北方出现汉军踪迹,该路汉军前锋高举大汉龙骧师军旗,兵力约有八千余,皆乃骑兵……”
“骑兵?”
韩信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身前的传令兵,嘴里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像是疑惑、又像是解惑,而后再次开口询问道:“井陉关方向,可有急报传来?”
传令兵将头颅垂得更低了,恭顺的低声道:“回大帅,标下未曾接到井陉关方向传来的消息。”
韩信面无表情,握着佩剑的大手却陡然青筋暴起。
他合上双眼,眉眼间雷云密布的按着佩剑,在帅帐内踱起步子,步履沉重、来来回回,一圈儿接一圈儿。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拔出佩剑,一剑将精美的青铜油灯树砍成两段。
他睁开双眼,满头青筋蹦起的怒声高喝道:“传朕帅令,三军拔寨,即刻还师恒山!”
“唯!”
传令兵如释重负大声回应道,拔腿冲出帅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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