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一听,就知道这波大王在三层,而他在底层!
他只看到了三线作战的整体利弊。
而大王却已经洞彻战局、料敌先机!
三线作战对当下的大汉来说,的确很吃力。
但相比打着发一路兵、逐个击破的如意算盘,却被战局倒逼着增兵两路、三线作战的被动局面。
无疑一开始就三路兵马齐出,占据主动、发挥优势,才是明智之举!
而且统一之战,的确是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陛下之意,是捎带手的把嬴政也一并算上?”
范增笑吟吟的拍了一记马屁,心中的算盘子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飞快的计算发七十万大军,所需要配备的粮草、辎重数量,以及押运粮草和辎重的后勤队伍数量。
算着算着,他的脑仁就开始隐隐作痛……貌似有个合不上的大窟窿啊!
“算是吧!”
陈胜没有再多作解释。
从九州大势来分析。
北方三雄中迫在眉睫需要清理的一路,的确是项羽部没错。
但真正被陈胜视之为劲敌的,其实唯有雍州的嬴政。
收拾项羽才是捎带手的。
至于韩信?
那厮的心气或许是北方三雄之中最高的。
但要说他有宁死不屈的勇气,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信!
只要打崩了嬴政和项羽,不需要人再去招降,韩信自己就得送上门来投降。
真正要防的是,这厮趁着他项羽、嬴政交战,放冷箭偷袭他!
防着他们结盟?
不用防,也防不住!
大汉北伐之战一旦开始,嬴政与韩信这两家就必然会结盟联手抗击汉军!
至于项羽,他怕是瞧不上韩信……这二人才是真正的八字不合!
不一会儿,范增便完成了粗略的估算,浓重的叹息了一声,揖手道:“启禀陛下,老臣已经大致计算过,今岁各州郡秋收的盈余,顶多只能支撑四十万大军在外征战三月所需!”
陈胜想也不想的说:“如何筹措粮草,那是你的问题,我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范增心下一急,正要再进谏,殿上的陈胜已经跳过这件事,径直说起第二件事:“第二件要交给你办的事,乃是天下布武!”
纵然范增心头装着第一件事,仍然一下子就被第二件事给吸引住了:“何为天下布武,还请陛下指示!”
陈胜沉吟着,缓缓开口道:“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大汉一统九州之势,已无可阻挡,我们的目光,不能再只盯着自己家里这一亩三分地,得放出去、放长远,看看四邻蛮夷,再好好看看我们自己……”
“有道是:‘落后就将挨打、尊严只在长剑之上’,昔年周平王一念之差,以九州大阵隔绝天地元气,虽为九州争取了四百多年和平之世,却也令我华夏子孙遭受四邻蛮夷堵门侵犯两三百年的奇耻大辱,而今更是有入侵中原,夺我华夏正朔的迹象!”
“这样的事,绝不能发生在我大汉的治下!”
“老祖宗们留下的土地,只能多、不能少!”
“是以,我欲振兴武道、强国强种,以堂堂正正的硬实力,将所有胆敢觊觎我们九州锦绣山河的四邻蛮夷,通通打死,就地掩埋作肥料。”
“正好,他们看上了我们华夏的疆土,我也看上了他们的老家。”
“寇可往,我亦可往!”
“我们现在的土地,是老祖宗们打下来、传下来的!”
“我们作为后人的老祖宗,自然也该打下些许土地,给他们传下去……”
“我希望千百年之后,我们的后人们可以指着太阳光所能照射到的每一尺土地,拍着胸脯自豪的对每一个异族人说道:‘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我们华夏的疆土’!”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仔细的给范增介绍其他所谋划的武馆分级制、如何引导百姓形成尚武之风,以及对每一个武者登记造册的具体措施。
话说得很硬核。
但在陈胜的心头,这却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无奈之举。
同样是君王,同样都有九鼎在手。
周平王可以布九州大阵,陈胜当然同样可以布。
但问题是,周平王可以不管他死后洪水滔天。
而已经在面对周平王留下的洪水的陈胜,却没有再装聋作哑的余地。
事实上,九州大阵的确极有具有诱惑力。
比陈胜预想中的,还要有诱惑力。
自打从庄老夫子那里弄清楚九州大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之后,他就已经绝了重启九州大阵的念想。
但在九鼎入手之后,这个想法却又被他不由自主的翻出来,反反复复的思索了很多遍。
人最擅长说服的,其实自己。
陈胜就给自己找了很多重启九州大阵的理由。
比如什么:‘一直开启九州大阵,的确不利于九州对外“交流”,但只要开个十几年再关闭,就能将九州大阵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再比如什么:‘经此大乱,九州元气重伤、百姓苦不堪言,没必要一定要在最艰难的时期,硬咬着牙去和外夷死磕,完全可以等到内部缓过这口气来之后,再从从容容的去跟外夷决一死战……’
他是真的只差一点,就钻进了只看利弊、不考虑人性的死胡同。
要安逸。
要安逸。
死都不怕,就要安逸!
若是连他这个日子最好过的君王,都舍不得眼前的安逸。
底下那些日子本来就过得苦巴巴的汉军将士们,岂能还有直面淋漓鲜血的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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