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了埋藏心底已经很久很久的念头。
只是杀父之仇当前,曾经同桌畅谈、君臣相宜的种种不切实际念头,却是再也无法说出口。
陈胜长吸了一口气,轻叹:“只可惜,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张良认同的颔首:“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胜抬起眼睑,静静的看他:“你想怎么走,白绫还是鸩酒?”
张良垂下眼睑,淡淡的说道:“良甲胄在身,就以战将之礼上路罢!”
陈胜敬其才学与济世之心,愿给其体面,但既然张良自己不愿体面,他当然也不会勉强。
陈胜当即解下泰阿剑,横剑递给他:“此乃威道之剑泰阿,以此剑上路,也不算辱没你的身份。”
张良接过泰阿剑,将剑身拔出来竖起身前,细细打量猩红似血、剔透如晶的三尺剑身。
周遭众多虎贲军将士见状,顿时如临大敌的纷纷握紧兵刃。
陈胜却视若无睹,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张良看向陈胜:“家父便是殁于此剑之下?”
陈胜微微颔首:“然也!”
张良点了点头:“那当是走得利落……”
说着,他淡定的将剑刃架到自己脖子上。
陈胜突然问道:“韩信何在?”
张良一挑眼睑,嘴角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你猜啊?”
说着,他猛地的一拉自己泰阿剑,锐利无匹的剑刃当场就割断了他的脖子,殷红的鲜血仿佛涌泉般喷出。
鲜血染红了他的面颊,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动容,就好像流的不是自己的血,还很潇洒的随手挽了一个剑花,还剑归鞘,将其连鞘抛向陈胜,而后站稳身躯,主动闭起了双眼。
一名短兵上前查探他的鼻息和脉搏。
查探了好几遍,似乎还觉得不保险,猛然拔出腰间战刀。
陈胜见状,当下就要制止,可制止的话语还未能说出口,那夯货已经麻利得像快刀劈西瓜一样,手起刀落!
“嘭。”
斗大的头颅落地,滴溜溜的滚到陈胜脚边。
陈胜看了一眼脚边的头颅,再看了看那个严肃的短兵,心头又是无奈又是无语。
好几息后,他才淡淡的开口道:“看看还能不能找到贼首张平的尸首,若能找到,刨个坑将他父子二人一起埋了,若是找不到,就算了……”
顿了顿后,他扯着喉咙高声呼喊道:“弟兄们,咱们胜了,大胜!”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太平道!”
“从今往后,天下贼逆闻我虎贲军名,当肝胆俱丧!”
“从今往后,众生当知,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现在,带上阵亡的弟兄们,我们一同入敌营,开粮仓、杀牛羊,摆流水席、三日不休!”
战场之上打扫战场的数万虎贲军将士,听到他自豪的高呼声,只觉得一股酥麻之意,从尾椎骨顺着脊梁一阵阵的往天灵盖儿上窜,鸡皮疙瘩止都止不住!
因精疲力尽而低沉、因伤亡过重而悲痛的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升、回升,冲破巅峰、燃爆夜空!
“大王万岁!”
“大汉万年!”
“王师万胜!”
他们高举兵刃,声嘶力竭的高呼,疯狂的宣泄着心头的悲痛与激动。
此起彼伏的纷乱呼声,最终凝聚成一道整齐的高呼:“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呼声传开,四面八方正在追杀黄巾溃兵的李信、陈刀、灌婴等人闻之,亦只觉得头皮发麻,激动得不能自己的放声呼应道:“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誓言般的高呼声从四面八方汇聚一处,不断的叠加、拔高,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直上霄汉、穿越时空!
深深的铭刻进这片广阔丰饶却又多灾多难的大地深处……
千古之后,他们的呼声,还在这片大地上回荡!
千古之后,他们的誓言,还在这片大地上耸立!
永垂不朽!
……
巨鹿之战就此落幕。
九州震荡,却才是刚刚开始!
六月初一,提十万雍州军悄无声息开进河洛盆地的章邯,悄无声息的撤回函谷以西,连一根扎营的雍州之木都没留下,若不是自他们一出函谷就在特战局眼线的监控下,只怕还真无人知道章邯来过河洛盆地。
六月初七,青州宋义之使者,抵达金陵,代宋义向大汉献上降表,得封大汉镇东将军之职,三十万青州黄巾军仅留五万镇守胶东,余者就地改编为大汉建设军团,将在青州受训之后,陆续分散到汉地诸郡。
六月初九,王贲以大汉平西将军之名,率二十余万河内姬周禁军改旗易帜,号称大汉屯田兵团,西进上党地区筑防,与雍州嬴政、并州韩信,势成三角、防上拦下。
六月十四,益州刘邦自汉中起兵入蜀都,屠杀以姬周魏王姬烈为首的一干姬周宗室亲王、宗老、忠臣三百余人而取九鼎,其后拜萧何为使,组建万人使团,一路彩旗飘飘、吹吹打打的奉九鼎入汉地,上表称臣。
六月下旬,项羽横扫幽州,屠灭燕王府姬玄所部、幽州韩信所部,攻占幽州全境,得兵马十二万……同时,燕王姬玄这位最后的姬周宗室亲王的身死,也正式宣告苟延残喘了两年的姬周余烬,彻底熄灭。
频繁的局势更迭,令九州所有关心时局之人都直呼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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