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人声鼎沸的猛虎武馆大堂内,十位香主、二十位红棍分为左右内外席地而坐。
北城在左。
东(城)在右。
香主在内。
红棍在外。
大堂外,随行而来的近百草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连络着感情,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或淫贱或粗豪的笑声。
大堂内,外圈的红棍们也在偷偷摸摸的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瞥向正上方空荡荡的卧虎软塌,以及跪坐在左方北城首位上闭着双眼的陈丘……都在猜测,堂主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而坐在内圈的香主们,则是要淡定许多,自打猛虎堂初立之时,他们便知道陈丘只是副堂主,真正的猛虎堂堂主另有其人。
看今日这阵势,显然是那位真正的猛虎堂堂主,要露面了!
正好,他们早就想见见这位强人了。
讲真的,而今他们手底下要人有人、要地盘有地盘,且经历了猛虎堂从落成到发展后的这么多事,早就不是当初那些个被赵四一把刀子就吓得两腿发软,只能跪地求饶的地痞闲汉了!
真正压得他们不敢生二心的,便是这位从未露面,却隔空操控着猛虎堂打下如今这般家业的强人!
他们是执行者,猛虎堂几乎所有的决策,都要经过他们的手,才能施行下去。
所以,他们是猛虎堂四五百条汉子中,最清楚那位强人的手段有多高明的人!
那种一道道看似风马牛不相及,最终却串成了一张大网将小半个陈县都笼罩其中的惊天手段,他们每每细想,都觉得周身汗毛质量。
总觉得,在自己的周围,也有那么几双色眯眯的双眼,躲在暗处阴恻恻的注视着自己……
“咚咚咚。”
忽而,一阵整齐而沉稳的脚步声,自大门外冲进来。
堂内的众多香主、红棍应声扭头望去,就见两排人高马大,身穿一水玄色劲装、腰胯一水狭长黑鞘腰刀、头戴彩绘面具的魁梧人影,簇拥着一位高冠博带、面覆黑铁面具的白衣人快步冲入厅堂。
就见白衣人身形并不如何高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矮小。
但行走之间,步幅稳定、目不斜视,仿佛门外那百余草鞋,与他们这三十位香主红棍,尽皆草芥尔!
气度这种东西,很难用言语来描绘。
只看自己,与自己同一阶层的伴当也很难体会到那种东西。
但当某日,一个真正有气度的人出现在你的眼前的时候,只一眼,你就会知道,他与自己不一样!
就比如此时此刻,诸多香主与红棍,在看那位被诸多玄衣人簇拥在中心,手中还悠闲的玩着一根黑沉沉的兽纹短杖的白衣人,竟都有口干舌燥之感!
两排玄衣人来得极快,在诸多香主与红棍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扫尾的两位玄衣人已经“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突然响起的关门声,在空荡荡的大堂内回荡,将堂内的诸多香主与红棍,都吓得身躯一怂。
而白衣人却未回头,径直走到正上方的卧虎软塌之上,端端正正的跪坐。
两排玄一人则于他两侧一字排开,按刀默立。
“大家晚上好啊!”
白衣人开口,嗓音却浑不似香主们想象中的那种狂拽炫酷、威武霸气,反而说不出的轻柔、舒缓,仿佛真是一个出自书香门第的偏偏浊世佳公子,在与他们打招呼。
但哪个清白人家儿的公子,会在这个时候领着这么多人马重进猛虎武馆啊?
诸多香主与红棍还在愣神之际,跪坐左方首位的陈丘已经霍然而起,面朝白衣人捏掌一揖到底:“拜见堂主!”
众多香主红棍顿时如梦初醒,慌忙起身捏掌下拜:“拜见堂主!”
霎时间,堂内的所有红棍都惊了好嘛?
什么,这位才是堂主?
陈堂主只是个冒牌货?
然而诸多香主都没人吭声,他们心头疑问再多,又如何敢吭声?只能憋着!
白衣人把玩着龙头棍,过了好几息,才淡淡的说:“很好,起来吧!”
“谢堂主!”
众香主红棍一齐起身,目光偷偷瞄向陈丘。
见他毕恭毕敬的垂手而立,丝毫没有落座的架势。
他们连收回了刚要落下去的屁股,学着陈丘的样子,毕恭毕敬的垂手而立。
“听闻我猛虎堂有几位了不得的英杰,我想要认识认识。”
白衣人把玩龙头棍的动作一顿,目光缓缓扫过堂下的诸多香主红棍:“王晋、刘八、周甲、陈案……出来让我瞧瞧。”
他的语速很慢,每念到一人,都会停顿几息。
而被他念到姓名之人,无不是心中莫名一寒,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待到他念完之后,几人还想装莽,却见自己作为的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出列,捏掌下拜道:“小人王晋(刘八、周甲、陈案),拜见堂主。”
白衣人顺手从怀中取出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帛,掷于陈丘脚下。
陈丘一头雾水的捡起布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白衣人。
白衣人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来:“念!”
陈丘揖手:“喏!”
他打开布帛定睛一看,面色顿时也阴沉了下来,回头看向堂中站立的四人,目光中又隐隐有些担忧:“五月二十四,北市香堂红棍刘八,强掳人妻淫乐,致人伤残;五月二十九,长乐坊香主王晋,勾结极乐园老鸨,贩人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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