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玉兰的分析是没错的。
荆正威一开始就是打着‘螳螂捕蝉’的念头。
不拒绝,不主动,不承认,荆正威既想占尽利益,又想立贞节牌坊,可以说是老资本家了。他就像是没做作业的小组长,等同桌抄完作业后便向老师举报,趁机收走同桌的作业本给自己抄。
从一开始,当荆正威察觉到白玉兰与船队勾结,他就已经对白玉兰下了死亡判决,不打算留着白玉兰了。但正所谓物尽其用,不到憋不住就不拉屎,反正白玉兰这只猪早杀也是杀,晚杀也是杀,那为什么不养肥之后再杀呢?
荆正威的原来计划,就是等白玉兰他们再进行两次贸易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他对白玉兰这群人的判断还是很准的——当他们准备享受荣华富贵金盆洗手,荆正威就会收走他们的金盆,送他们去自首。
这就是老板对员工们的拳拳关爱之心。
当然,明面上当然不会用‘奴隶贸易’这种理由,毕竟又不违法,而且还有好几个商会在靠这个发财呢。荆正威打算用‘串通欺诈资本家’的名义将他们扭送给银血会,至于银血会要怎么用他们,那就与荆正威这个冰清玉洁的守法企业家无关了。
乐语幽幽叹了口气。
“就算你这样赞美我,我也不会高兴的。而且,你这番话也没能打动我。”
白玉兰马上跪下来说道:“我愿为公子的马前卒,为公子获尽利益,而不损公子羽翼。”
黑旗闻言也跟着跪下来,武老爷子顿了顿,也缓缓跪下来,只有脑袋还在流血的宝龙大声骂道:“钱都被抢了,你们还想给他当狗!?你们贱不贱呐!”
乐语也有些好奇:“你们不是觉得我迟早会扔你们去当替罪羊的吗?怎么还愿意为我办事?”
“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白玉兰平静说道:“公子难道不眼馋奴隶贸易的利润?公子在荆家处境尴尬,唯有大量钱财,才能令公子在家主争夺中拥有更多筹码。”
“既然公子选择这时候跟我们摊牌,说明公子已经不满足一次性的收割,而是需要一座安全的,可靠的,源源不断的金矿。只要我们继续‘瞒着’公子进行奴隶贸易,我准备阴阳账本为公子洗脱嫌疑,那公子就能在不损名气的情况下获得大量利润。“
宝龙摇摇头,看着白玉兰等人骂道:“你们疯了,你这样做跟跪着要饭有什么区别?而且跪着要饭好歹能活,你这样做等于钱全是他的,但锅全是我们的,你这样是跪着吃屎!吃屎!”
乐语没说话,不过他的表情显然是很赞同宝龙的意见。
白玉兰摇摇头:“天际内战至少还要持续两三年,这两三年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且只要天际内战一日不结束,公子就一日能用得着我们。最重要是,就算公子喝汤吃肉,但指间流出来的汁水,也是我们几十年赚不到的富贵。”
乐语问道:“但这些终究是镜花水月,一旦天际出现统一的苗头,你们的下场会无比凄惨。”
“未必,”白玉兰似乎毫无担忧:“就算天际内战平息,统一的也可能是与银血会交好的军阀。我们这些奴隶商人对统治者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的礼物,而并非雪中送炭的必需品,银血会不一定需要我们这些‘礼物’。”
“而且,随着斯嘉蒂的辉耀人增多,我们说不定也能在斯嘉蒂找到立足之地。公子,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最为桀骜不驯的天际人,现在为了生存不得不委身斯嘉蒂的土着,但等日子一长,他们难道就不会升起异心吗?”
乐语心中一震,这是荆正威都没想过的角度。
对啊,斯嘉蒂地广人稀,像这群奴隶商人这么大量地贩奴,几乎相当于为天际人进行迁徙。等天际人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就是斯嘉蒂地主迎来反噬的时刻。
“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只是一个奴隶商人,那些天际人对你的‘感激之情’,绝对不比对斯嘉蒂地主老爷的少。”
“仇恨没有永恒,唯有利益永存。”白玉兰笑道:“公子,当天际内战结束的时候,必然出现流亡的军阀,你说对吧?”
听到这句话,许多人都愣住了,乐语眨眨眼睛:“你难道想……”
“是的,正如公子所想。如果我能协助流亡军阀到达斯嘉蒂,解放天际奴隶,甚至进一步在斯嘉蒂建立属于辉耀天际人的政权……”
白玉兰眼里尽是疯狂:“到时候,我将会成为天际和银血会的座上贵宾,至于我过往贩奴的事迹,也只会被史官记录成‘协助天际人逃亡的良心商人’。黑的变成白的,而商人也将成为官员,历史将由活到最后的人进行书写。”
先是通过奴隶贸易运送人口,再运输军队解放奴隶掀起起义战争,从战争中获取地位利益……如此天马行空的想法,听得乐语都呆住了。
荆正威当初只看见第一层,以为白玉兰在第二层,没想到白玉兰居然在第五层!
白玉兰转头看向船员们,大声说道:“你们这群海上杂种,你们就甘心活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吗?你们难道不想活得像贵族老爷一样,天天锦衣玉食,娶上七八个老婆,生下一堆儿子,走出去别人也会尊敬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以为那些老板伙计姑娘对你们满脸堆笑,是尊敬你们吗?不是!他们知道你们就是一群有今天没明天的死剩种,他们只是对着你们手上的钱笑,他们等你们死了就会拿你们当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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