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魏舒又开了口。
“不过无所谓了。”她眉眼间皆是嘲讽,“这天下还有什么在我的掌控之中呢?”
没有,她什么都掌握不了,包括眼前人。
陈秉生咋舌,看来魏舒这病的确实不轻。
他只好蹲下来平视魏舒,“挽卿,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不管是哪辈子,你都是我的人,再心狠之人也不会对枕边人刀剑相向的。”
当朝皇帝耐心地哄着失忆的小媳妇儿,可那小媳妇儿却不为所动。
“你的人……?”
魏舒嘴里斟酌着这两个词,倏然打翻了茶水,清冷的眸子里闪过委屈和自嘲,以下犯上地掐住陈秉生的下巴,一字一句透着危险,“陈秉生,现在封我为后不觉得晚么?”
陈秉生半蹲在床边,没跟上脑回路。
魏舒低语,唇角勾着淡淡的嘲讽,“我爱你敬你,委身于你,你却要我死。我造反逼宫,为了保命,你却轻易拿出皇后之位引诱,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就这么怕死?”
一旦她被封为皇后,之前所有亲热的事情都名正言顺了。
可陈秉生这哪是给了她皇后位置,是给出了他自己,足以见得这人有多不择手段。
“什么都能当做筹码,皇上可真是不拘小节,你当真就以为我这么稀罕你?”
陈秉生被说懵了,下意识反问:“你不稀罕了么?”
男人嗓音清凉,却莫名带给魏舒一种灼热感,正中她下怀。
“……恬不知耻!”
魏舒像是气急了,急促地咳了两下,白釉陶瓷的碗应声而碎,被挥落在地成了几瓣。
陈秉生眼皮一跳,“慢点,小心扎到……”
砰!
门被关上了。
连着晨曦的阳光也被关住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陈秉生耳边还回荡着魏舒那满是恨铁不成钢意味的话,像是他忍辱负重不要清白和尊严了一样,当下对这人是又爱又恨又气。
“不是……”
陈秉生欲哭无泪,实在是这出来的太快,他没跟上戏。
但李太医说的没错,他对于唤醒魏舒真的是无能为力。
如今在魏舒的思维里,已经补充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世界观。
那个世界里“陈秉生”犯下的错事已成定局。
陈秉生眼神一暗,唇一抿,拍拍手,一个黑衣人就从房梁上落了下来。
此人身轻如燕,甚至没有惊动乜九。
他眉骨上长长的一道疤横亘整张脸,恐怖如斯,脊背挺直如刚铸,跪下,“皇上,飞鹰待命,随时可以攻破禁卫军。”
飞鹰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支暗卫,专属于他的暗卫。
每逢出动,必是有人命在身,身如鬼魅行踪不定。
他们游离在皇权体系之外,无人知晓,不受任何部门管辖,独属皇室。
如果魏舒没有失忆,她或许会依稀记得还有这支可怕神秘的暗卫队。
甚至乜九最早也是从这里出来的。
可惜她连自己都记不清,还能记得这些?
“暂且不用,你们与禁卫交锋必然是两败俱伤。“陈秉生揉揉眉心,“朕这两日不便出去,你与我说说前朝如何了。”
这人且叫做“十一”。
十一抱拳,“长公主攻进皇城后最先革职查办了右丞相,兵部尚书也被打了三十大板,旁的文官以死相逼,反倒被拦了下来,打断腿关进来各自府邸。”
“嗯。”
听起来倒是挺恶劣的。
但偏偏右丞相是朝廷最大的毒瘤,陈秉生登基那会儿就想办他了,一直没寻着机会,倒是被魏舒蛮掰倒了。
兵部尚书总是私自苛扣军饷,奈何抓不到证据,打多少板也不为过。
至于文官……
那群老头子总是哔哔歪歪,关在家里倒也挺好。
“你继续盯着就行,注意这段日子里皇城的安防还有边境的动向,有异动及时汇报。”
“是。”
“还有,白凰修好了吗?”
白凰是柄剑,是传说中的上古名剑,一直收纳在皇庙。
他从这几年的书信往来中发现一事:魏舒多了一个爱好——好剑。
不就是哄媳妇儿么?
陈秉生觉得,再不顺着毛撸一撸,魏舒怕是要被他给气死的。
傍晚时,魏舒又折返了回来。
将一个白玉小瓶子抛给他,陈秉生拔开木塞,一颗黑色的丸就滚在他的手心。
“皇上赌赢了,本宫就是喜欢你这张脸和这副身子。”
陈秉生愣了愣,魏舒还是第一次……如此直白。
“当然,我也想通了,人各有志。”
“既然皇上想要活命,也愿意做我的附庸。那么退位诏书就不必写了,你这么爱这个皇位就坐着吧,吃了这个,今后的一切由我把控。”
“这是什么?”
“化功散。”魏舒神色淡淡,眸子最深处闪过一丝扭曲的疯狂,“吃了它,不出三个时辰,你就会和一个普通人无异,手无缚鸡之力。”
陈秉生哑言,“挽卿……”
“要么就去死。”
陈秉生沉默地闻了闻黑丸,有些无奈,“挽卿,你这是在试探我吗?”
“我不留危险之人在我的身边,要么吃,要么死。”
奈何魏舒的神色相当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陈秉生试探的把黑丸放进嘴里,英俊的眉毛立刻就蹙了起来。
还真不是普通糖丸。
他想吐出来,魏舒的手却稳稳的拖住了他的下巴。
陈秉生反射条件的捂上了她冰凉的手掌,这体寒打母胎里带出来一样,才出门一会儿她就冻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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