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伯先生,休言那老匹夫。几年来,我对那黄忠不薄然而……”
带着怒气,刘磐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地告诉了伊籍,当然了言语间自然不会说黄忠的好,而是极尽毁谤之语。
在刘磐的口中,黄忠骄横嚣张,目中无人,更是在两军阵前和敌军眉来眼去,与幽州军勾结,更有谋反之意,所以才要斩杀黄忠。
伊籍听罢,禁不住眉头紧蹙。
“汉升忠诚,更常年在荆南,就算是想要勾结幽州军恐怕也无从谈起,这里面,会不会有误会?”
刘磐脸一沉,言语中的尊敬也彻底消失不见。
“机伯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会冤枉他黄汉升吗?”
“军中众将,多可以证明,我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然而他做了什么?刚才我还让他解释,可知道他说什么?竟然明目张胆地告诉我无话可说!这是何等嚣张之语……我若不杀他,日后如何能统领军卒,如何令部曲信服?”
伊籍看了刘磐一眼,却没有立刻辩驳,因为刘磐的话言辞凿凿,让他的心中也不禁有点嘀咕,难道黄忠真的有问题?
然而,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黄忠这人,虽然因为黄祖的打压,声名没有传扬天下,但是他实力毋庸置疑,而且越是因为打压,黄忠反而更加珍惜现有的声名,若非如此,就凭借他的武艺和受到的打压,早就离开荆襄,远走高飞了,何必等刘平来了之后,在战阵之上和刘平眉来眼去,毁坏自己的清名!
至于刘磐所说的内容,考虑到幽州军中智谋之士众多,他判断大概率是中了幽州军的反间计!
可是看刘磐暴怒的样子,伊籍也知道,他这时候要辩驳,非但救不了黄忠,必定会和刘磐交恶。
“巨岩,汉升这人,我也算有所了解,巨岩所说却是不虚,但若就此判定他勾结幽州军,犯上作乱,证据却有些不足,若杀之,恐难以使将士服众。况且,广成关尚在眼前,未竟全功,便斩己方大将,于军中不祥。”
前面的半句,刘磐权当伊籍放屁,但是最后那一句于军中不祥,刘磐却是听进去了。
“那依机伯先生之言,当如何处置?”
刘磐的松口让伊籍松了一口气,
“不如这样,且留黄汉升性命,严密监视。以后若发现他真的勾结了幽州军,再杀他不迟,若不是,则可命他出战。若他能斩将杀敌,将士们也会感叹巨岩心胸……”
“这个……”
刘磐闻听,也有些犹豫,他人他可以不睬睬,但伊籍求情,却总要卖两分面子,沉吟良久,刘磐道。
“既然机伯求情,那我且饶他一次。”
伊籍刚刚要感谢刘磐,结果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的邓济突然开口。
“机伯先生所言有理,黄忠这种悍勇之士,若是在济的麾下,自然也是不舍得斩杀的,还是好好保护起来得好,日后说不定会立下无数斩将夺旗的大功!”
听到这句话,伊籍的心直接凉了半截,看向邓济的神色变得极其阴沉,然而邓济却毫不在意,依旧洋洋自得!
果不其然,邓济诛心的话,让刘磐再次处于狂暴的边缘,身上的血管再次突起,眼眶青筋直冒。
“死罪可免,活罪不饶,来人,把那老匹夫拉回来,给他二十……哦不,四十军棍,留军中以观后效!”
夜幕降临,广成关上灯火通明,几名身手矫捷的黑影,借助绳索,悄悄地登上了广成关,半个时辰之后,同样是这几个漆黑的身影,顺着绳索落下,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而广成关之外,荆州军大营内,渐渐沉寂下来。
大营中,巡兵走动,守卫森严。
黄忠只披了一件单衣,坐在榻上。
整整四十军棍,换作其他人一条命早就没了,但说实话,对于黄忠来说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伤害。
一方面,荆州兵对黄忠始终存着一份敬重;另一方面,黄忠可是正值壮年,筋骨之强壮,绝非常人可比!
一边打得不用心,一边体格健壮,行刑时,看上去皮开肉绽,颇有些吓人。
可实际上呢,抹了金创药之后,黄忠的伤势便已无甚大碍。
只不过还会有一些痛楚,但对于黄忠而言,这点痛楚,似乎并算不得什么大事。
真正痛的,还是心。
营昔日袍泽,无一人前来探望。
黄忠孤寂地坐在榻上,闷闷不乐地吃酒。
他这次算是栽了!
而且是栽得极惨……除非他真的能砍了刘平的脑袋,夺取了广成关,否则断无可能洗刷身上的冤屈!
无奈,悲壮,委屈,愤怒,不甘,种种的心绪充斥在黄忠的心头。
“哎……”
长叹一声之后,黄忠闭上了眼睛,将酒水一饮而尽。
然而酒浆不仅没有熄灭黄忠心中不甘,反而像是让他的心中被点燃一般,随后黄忠直接将盛酒的瓦罐直接举起,朝着自己的口中倾泻,任凭散落的酒水从面颊流过。
不甘心又能如何!
刘磐还会给他机会吗?
换成另一个人,或许有机会,可是刘磐,黄忠不相信!
他是真的不恨刘平,反而为刘平的手段,当然也可能是刘平手下的谋士所出的计谋,而称赞不止。
在黄忠的印象里唯有当年南阳太守秦颉,才有刘平这样的手段。
只可惜……
满含不甘,心事重重的黄忠,将瓦罐中的整整一斗酒一饮而尽,随即酒意上涌,加之身上有伤,精神也因为这一天的折腾而异常疲惫,很快昏沉沉倒在了榻上熟睡。
军营之中,军帐内外,非常安静。
也不知睡了多久,处于沉睡中的黄忠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惊悸,随即本能地睁开眼睛,本地能的翻身坐起。
然而,他所在的军帐中,依旧灯火通明,人迹无踪。
再次确认周身无人之后,黄忠用力摇了摇脑袋,无奈地一阵苦笑,也许是神经过度紧张了。
随后,黄忠起身,想要走出军帐,洗一把脸,感受一下新鲜的空气,却不想账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刘磐、伊籍在一干军卒簇拥下,涌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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