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漫漫长夜。
西风肃杀,大地萧萧。
郭嵩阳没有睡,他手里提着灯笼,徘徊长亭四周的林地上,神情认真而凝重。
高手间的决斗,与武功高低息息相关,但也和四周的环境有着密切的联系。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比如地质土壤,不同的土,轻功施展时的效果就不一样。
或许只是差一点。
但高手对决,很多时候就只差一点。
又比如如风向,若在关键时机,一粒风沙吹到眼睛中。也许只是一个眨眼,但也以致命。
郭嵩阳在这片林地徘徊了好几圈,终于站定了一个位置。
他向天边的残月瞧了瞧,点了点头,目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这里避风、土质好、背阳……几乎可以说是决斗的最佳位置。
若他一开始就站在此地,那这一战的胜率无疑就提高了一筹。
“玉连城。”
郭嵩阳似在呢喃。
眼中闪烁着亮光,面上充斥着惊人的战意。
剑道孤独,对手难求。
自“天山雪鹰子”归隐后,他以“嵩阳铁剑”名列兵器谱第四,可谓天下第一剑客。
这个名次很高。
却也不算太高。
他总算还有能够挑战的人,不至于太寂寞。
可天机老人游戏人间,神龙见首不见尾。
上官金虹为组建金钱帮,也已隐匿行踪。
李寻欢被情所伤,十年前就已远出关外。
对手难寻。
更何况,他们都不是剑客,都不是郭嵩阳心中最满意、最理想的对手。
这十年来,高处不胜寒,何等寂寥啊。
幸好,这十年里,他总算还有几次欢愉的时候。
击败对手的欢愉。
能作他对手的人并不多。
点苍掌门谢天灵就算其中一个,此人号称“天南第一剑客”,平生纵横无敌,无一败绩。直到他向郭嵩阳发起挑战,三次挑战。
三次挑战,也是三次失败,每一次都败的心服口服。
每击败这样一位名声盛、武功高、权利的大的高手,郭嵩阳总是会感到一阵满足和愉悦。
可短暂的满足和愉悦后,就是说不出的空虚。
而这种空虚也已越来越难满足了。
等第三次击败谢天灵后,空虚和寂寞已更甚于满足和愉悦。
幸好,玉连城出现了。
如果他的剑法,真有传说中那么高,那么自己就算是死在他手中,也应该是无怨无悔。
呛!
剑出鞘。
剑狂舞。
剑光漫天,树叶被剑气催落,很快又被剑气搅的粉碎。
……
…………
翌日。
凌晨。
秋风冷冽而清新。
草上的露珠在曙光中看来,远比珍珠更晶莹明亮。
一身黑衣的郭嵩阳已等待了很久。
他就像是晨雾中的一尊石像,仿佛可以就这么站到永远。
实际上,郭嵩阳并没有一直待在林中。
他回了保定城,找了间最好的客栈,好好休息了一晚,又好好的吃了早饭,才前来决战之地。
只有让精神和肉体得到完全的放松休息后,才能将手中的剑发挥出最强的威力,这个道理他很早就懂。
郭嵩阳的内心却还没有平静下来。
他在兴奋着。
无与伦比的兴奋。
在连续胜了谢天灵三次后,他终于可以从无尽的空虚中解脱出来。
无论输赢,他都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刺激。
当然,如果能赢,自然是最好不过。
——每一个剑客都期待胜利刹那时的辉煌与荣耀。
哪怕胜利后,又是无尽的空虚和寂寞。
朝阳刚刚升起时,同样身着黑衣的玉连城从远处走来。
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玩世不恭,永远都是那么悠闲淡然。
仿佛不是来进行决战的剑客,而是踏青游玩的王孙公子。
郭嵩阳面无表情道:“你来了?”
玉连城含笑点了点头道:“我来了。”
“这就是你的剑?”
郭嵩阳看着玉连城手里的夺情剑,毫不起眼,普普通通,但却足以让天下任何高手为之胆寒。
玉连城又点了点头:“剑为‘夺情’,剑出人亡情成空,无论谁面对这一柄剑,总是应该小心一点。”
郭嵩阳缓缓道:“利剑本为凶器,我少年练剑,至今已有三十余年,被我所杀的人实在不少,我自己也可随时随地死在剑下。若你能用剑杀我,我只会感到荣幸。”
“很好,你身为一个剑客,若能有这种想法,已算是一位合格的剑客了。”玉连城点了点头,目光转到郭嵩阳的黑剑之上:“听说你用的是重剑?”
郭嵩阳点头道:“不错,我听说你也是用的重剑。”
玉连城点了点头。
郭嵩阳眼睛更亮,道:“好。”
玉连城道:“的确很好。”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却都已闭上了嘴,双方都已将目光放在对方的手上,但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出手。
时间仿佛就在两人身上凝滞了一般。
“爷爷,你说他们谁会赢。”
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大辫子姑娘和一个抽着烟枪的老者在看着这一幕,作为这一场本该震动江湖决战的唯二观众。
这两人自然就是天机老人孙白发和他的孙女孙小红了。
孙白发抽了抽旱烟,吐出一口烟圈:“虽然他们两人都是顶尖剑手,名声远震,但若要我这老眼昏花的老头子来说,郭嵩阳的胜率实在很小。”
孙小红嘟了嘟嘴:“郭嵩阳久为中原第一剑客,名列兵器谱第四,如今多年过去,剑法自然更上一层楼,未必不能胜过玉连城。”
孙白发只是抽了抽烟枪,没再多作回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