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蜜儿在长安城有多大名气,李贤确实不知道,就如同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大人气一样。
长安的胡姬酒肆大约有不下百家,各家都有那么一两个拿得出手的美貌胡姬,但是,没有一家比得上望云楼的人气火爆,也没有一家能够比得上望云楼的大名鼎鼎——因为这里有一个哈蜜儿,那个传说中是沛王李贤禁脔的哈蜜儿。
头一次李贤在洛阳安康楼为了哈蜜儿大打出手,教训了自己的表兄;第二次是在望云楼看了哈蜜儿的舞,醉剑赋诗一首。仅仅这两样,传言的人自然是信誓旦旦。这不是笑话么,若不是看上了那舞姬,堂堂沛王用得着这么张扬?
所以,尽管站在楼梯口的只是区区一个胡姬,下头却是鸦雀无声,刚刚喧闹的那地方更是周边空出了老大一块,仿佛人人都怕沾染了这霉运。
顷刻的功夫,哈蜜儿已经认出了其中一拨人,眉头不禁微微一拧。望云楼上来来往往的贵客多了,但她硬是凭着记性记下了好多人,尤其是那些和李贤有关的人更是一个都不会忘记。底下那帮满脸怒色的年轻人中,打头的一个可不是临川长公主的儿子周晓?既然如此,其他人的身份绝对是非富即贵。
若是这样,谁敢和周晓过不去?莫非是其他贵介子弟?
哈蜜儿打量着另外一拨人,见他们虽然身着唐装,却不像是汉人,不觉更加疑惑。正当她准备开口再问些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这大晚上跑来看歌舞,没事情闹什么闹,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李贤一边打呵欠一边没好气地走了出来,右手在哈蜜儿肩上轻轻一拍,便走上前往下望去。一看那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他忽然指着周晓哈哈大笑了起来:“十七哥,既然来了,怎么不上来坐坐,在下头和人家吵什么劲!”
周晓看清了上头的人,顿时在心中连连叫苦。要知道,自打屈突仲翔去当了李贤的伴读,他便成了这伙人的头子,然而,屈突申若轻飘飘一句话,他们就被丢到了李宅,家里人还个个高兴得像什么似的。
李绩当然是没空和他们一群纨绔子弟耗功夫,结果李贤就当仁不让地充当起了训练员的角色,三天下来操练得他们哭爹唤娘,好容易放了一天假,晚上居然无巧不巧地又碰上了。早知道李贤在这上头,他刚刚绝对不会踏进大门半步,更不用说和人起冲突了!
“六……六郎!”虽说论辈分算是李贤的堂兄,但无论是武力还是脑子,双方相差得太远,因此周晓这个堂兄半点架子也显摆不出来,连忙赔笑道,“不过是他们多喝了点酒而已,小事,小事!你在上头快活,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他有意把事情糊弄过去,却不代表另一边的人肯轻易退让,其中一个大汉便忽然用生硬的汉语冷笑道:“赞蒙向来告诉我们,中原天朝是礼仪之邦,谁知道居然这么不讲理!刚刚分明是我们先来,你们占位不成还抢先动手……”
“索伦住口!”
早在还没有出来之前,李贤就让张坚在外头张望了一下,因此早就知道冲突双方是什么来历。此时,见那出口喝止的汉子面带歉然地向他报以一个微笑,他只得含笑以对,心中却暗自咒骂了起来。
就算周晓不懂事,可是,这吐蕃正使钦陵何尝是省油的灯!他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明知他在楼上,这才演出了这场戏。刚刚那个出言挑衅的大汉更是了得,居然把文成公主搬了出来,然后一顶帽子当头压下。
周晓亦不是笨蛋,刚刚若不是其他两个人一时口快啰嗦了几句,又经不起人家的激将法率先出手,也不会有这样的麻烦。那一次和吐蕃的马球赛可谓是人人到场,这家伙又怎么会不知道对面那年轻汉子就是吐蕃正使?
眼见事情不对头,那些没什么身家背景的人便悄悄会账溜了出去,至于那些好热闹又认识人的老老少少则留了下来,脸上俱是掩不住的兴奋。这上头一个皇子,一个长公主的儿子外加好些世家子弟,然后还有一个吐蕃正使,可不是有好戏可看?
李贤神态自若地走下了楼,笑嘻嘻地挡在周晓等人面前:“古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都是一点小事,大家就不用在意了。不就是一个位子,薛老哥你带人坐下就是了。我们中原当然是礼仪之邦,只不过这年轻人血气方刚,哈蜜儿的舞又是长安一绝,谁不想占了最好的位子看?”
他自个就是众人之中最小的,偏偏这倚老卖老的话说得理所当然,却没一个人敢反驳。
钦陵眼中闪过一丝利芒,旋即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六公子了!”
见那些吐蕃人在正对舞台的最好位子欣然坐下,周晓等人自然心中不忿,只是李贤积威之下,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但这脸上就不太好看了。而李贤哪里不知道这帮家伙全都是最最心高气傲的,当下就在周晓肩膀上一拍。
“好了好了,我那里还有位子,你们都跟我上去!”言罢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周晓往上头走,上了楼梯方才冷笑了一声,“十七哥你可是长进啊,指量自个拳头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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