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带着一千新军和二百特种兵于十五日早上抵达了湟州城,此时湟州城内早就被新军和巡检司接管了防务。一队队身着迷彩服的新军预备役士兵手持钢板弩封锁了城门、城头和各条街道。
另外湟州城西还驻扎着二千青塘骑兵,是溪罗撒亲自带队而来,手上拿着湟州兵马都总管王诜的军令,命令他和新军预备役一起协防湟州军务。
禁军和厢役的军营也给封了,任何人不准出入,城内的新军预备役在王十二的带领下,拿着事先拟定好的计划开始抓人。
两家商号的所有人员都抓,还有受到这两家商号胁迫的内地商户也一样抓。不同的是前者抓捕之后立即五花大绑成为囚犯,后者只是押送到州衙问明情况当证人。
周一日亲自坐堂审理,允许湟州百姓自由在堂外观看。动静挺大,其实审理起来啥难度都没有。别看顶着吴王府的名头,可是落到王十和王十二手里就没有不开口的,谁是什么罪名没用几天就已经有了定论。
洪涛根本就没入城,他带着几十号木作坊的工匠在北门外整修木台。这个台子很多湟州人都熟悉,当年就是在上面处死了三十多个禁军军官,看来今天又得死人了。
刚刚过了午时,就有巡检司的警察敲着锣走街串巷的吆喝开了,说是在湟州北门外要召开公审大会,愿意观看的都可以去。
湟州本地人当然不介意去看看,按照他们的经验,二年多以前公审了一次,然后湟州的日子就好过了,现在再公审一次,岂不是昭示着日子又要美滋滋一些。
外地客商刚开始还不太敢去,这天高皇帝远的,满大街都是兵卒,谁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儿,这种热闹还是少凑。
但随着客店老板和伙计都跑去看热闹了,他们也有点坐不住,四处打听之后确定没危险,才三五成群、提心吊胆的往北门外走。即便到了地点也不敢往前凑,大多站得远远的观望。
“大人,难道真要如此不可?若是把人杀了,还当着大庭广众,恐怕就没有回旋余地了。”此时站在台上的还不是人犯,他们都在台下服绑呢。洪涛背着手仰望天空,周一日在一旁低声细语。
“你不是一直认为律法就该严苛,容不得半点私情吗?”对于周一日的规劝洪涛好像听进去了,也可能没听进去,因为他问的问题和这件事儿没啥关系,更像闲聊。
“属下觉得律法是该严苛,但也要保证律法本身。如果大人被调离此地,再严苛执行的律法没了根基也是枉然。”周一日的回答远远超出了她的年龄,已经不光在考虑法律本身的执行问题,还上升到了更高的层面。
“能这样想很好,本官没有及时制止吴王府商号的做为,原本就是出于这个考量。不过有时候身不由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你我对此事都不闻不问任其发展,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之后还会不会得到百姓的信任很难讲。如果本官不想彻底改变现状,何必背负各种骂名、得罪了朝中重臣、跑到如此偏远之地受苦呢?以本官的能力待在开封照样能成为大宋首富,何必多此一举?”
有些话洪涛不愿意和属下人说,因为说了他们也理解不了。但通过这两年的观察,洪涛觉得周一日有可能是个另类。当初自己招揽她时就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现在看来确实没走眼,说不定她能理解。
“……大人想彻底改变?”不负洪涛所望,周一日还真理解的挺透彻,并非常警觉的发现了话中的关键点。
“你觉得按照本官的方式治理国家,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就像神宗皇帝逼自己一样,洪涛也开始逼周一日了。这个问题出口她就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不跟随要不反对。前者可以活命、后者必须死翘翘。
“……属下斗胆,若是如前朝一般战乱频发,百姓恐怕还不如现在。”
周一日抿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向后者靠近的意思,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看着远处的木杆子直眼晕,仿佛它在向自己招手。
“本官若是想起兵造反也不用等到现在,更不会去和西夏人拼命。当初趁着大宋军队和西夏人对峙的机会,带领新军突然过兰州直扑渭桥镇,不到旬日即可抵达,沿途谁能挡得住?有了渭桥镇和京兆府周围的煤和铁,瞬间西北各路自保都成问题,一口吃下秦凤路和熙河路毫无问题。以此为基业不出三年,长江以北连同西夏就都要成本官的地盘,届时是北上还是南下全凭一念之差。有生之年里,本官说不定也能登上宝座,而你们就是有功之臣,高官厚禄,光宗耀祖。”
周一日的回答让洪涛有点意外,她居然还读过史书,知道内乱一起民不聊生的道理,还有这么大胆子隐晦的劝自己不要干这种天怒人怨的事儿,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原本自己对她的评价就不低,以一个商人的女儿出任湟州知州,不管有没有头衔,二年多来都是实际管理者和政策的具体实施者,效果非常好,不温不火的就把局面稳定了下来,为自己省了很多麻烦。
现在看来对她的评估还得重新做,这个站着比自己还要高那么一点点的女人不仅身高另类、气质另类,思维模式也是古人中的另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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