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绛执掌审计司以来,造就了赫赫凶名,上至政事堂诸公,宗室王爷,下至百官,甚至是末品小吏,无不战战兢兢。
当听到审计司传唤的时候,几乎谁都要腿软,更有人直接立下遗嘱,进去就别想活着出来!
这几年的时间,韩绛共计干掉了郡王两位,尚书三人,御史两位,各部侍郎、在京官吏573人,外官327人,吏员3900多人。
审计司已经超越了皇城司和御史台,成为大宋朝最恐怖的衙门。
外面人都说韩绛脸黑如铁,不讲情面,不通事理,根本是石头缝里跳出来的,只要让他盯上,不管多高的官位,都要完蛋。
黑脸韩相公,大有超过包拯之势,也不知道若干年之后,会不会有一出“韩相公打坐审计司”的戏码。
一贯铁面无私的韩相公,难得露出了笑容,还亲手泡了一壶功夫茶。
他的动作优雅,宛如行云流水,看着赏心悦目,不用喝就醉了。
“都说三代才能养出一个贵族,看起来我们家还差着火候啊!”王宁安笑道:“就凭子华兄的这一手,就足见外面人的非议,都是胡说八道。”
韩绛双手将玉杯奉给王宁安,含笑道:“景平,我跟你实说了,那些不是谣传,也不是非议,而是我自己放出去的风。”
王宁安迟疑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子华兄,你也太小心了吧?”
“不是小心啊!”
韩绛摇头叹息,“二郎,咱们无话不说,我大宋一百来年,偃武修文,无为而治,看起来四海升平,歌舞欢愉,实则积弊重重。我这些年查到了太多的贪官,有些只是衙门的小吏,居然能贪十万贯!小官巨贪,骇人听闻。这些人不处置,我大宋江山就完了,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断然不能尸位素餐。可话又说话来……我们韩家树大招风,亲朋故旧,数之不尽,如果我不摆个黑脸子,生人勿进。他们都凑上来,说不定哪一天我嘴送了,答应了什么,回头就会有人做文章。总而言之,酷吏难当啊!”
韩绛是一肚子苦水,不停往外倒。
王宁安含笑听着,“子华兄,要想名留青史,要想做出一番业绩,不让人怕怎么成?历来做大事的,都是誉满天下,谤满天下。当所有人都夸你的时候,未必是有用之人,当所有人都骂你的时候,未必就十恶不赦。”
王宁安探身,“子华兄,你扬名的时候又来了。”
韩绛的脸瞬间就黑了,他连着咳嗽好几声。
“二郎,你没听明白我刚才的意思?”
王宁安笑得更高兴了,“圣意难违,不过子华兄放心,陛下会给你圣旨,还会给你两百皇城司的兵。小弟不才,也会抽调精兵强将,配合老兄,你此去只管大杀大砍,大刀阔斧,出了什么事,有我,还有陛下,保证老兄安然无恙。”
说完之后,王宁安也不停留,喝干了杯里的茶,笑道:“等老兄回来,我请你喝庆功酒!”
撂下一句话,他就消失了。
韩绛坐在那里,呆了片刻,就跳起来破口大骂!
简直要气疯了!
姓王的,你说的好听,什么派皇城司,派精兵强将……根本是此行有生命危险,你们这是担心我被害死了!
王宁安,你就是天下最大的损友!
我韩子华不认识你!
……
韩绛怎么咆哮也没有用,他只能老老实实,打点行囊,带着人马浩浩荡荡下江南。
可就在韩绛离开的这一天,西京格外热闹,到处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弄得韩绛一头雾水,别是欢送我吧?
莫非我在民间的名声这么好?
韩绛立刻正襟危坐,把派头儿端了起来。
只是他绷着好半天,却没发现有人搭理,只好派人去打听,这下可好,韩绛总算是弄清楚了,敢情是修了好几年的川陕直道终于通了,第一批,攻击一百万匹蜀锦送到了京兆府,其中有20万匹运到了西京,吸引了各地的商人前来洽谈。
很多老百姓也都跑过去看货,听说这一批蜀锦质量好,价格还比往常便宜两成呢!
蜀锦在汉唐可是大大有名,纹样图案丰富多彩,章彩绮丽,尤其流行“团窠”与折枝花样,外环围联珠纹,团窠中央内饰对称,多隐喻吉祥、兴旺,绚烂的蜀锦装点盛世大唐,畅销海外,名噪一时。
到了大宋,蜀地经历战乱,衰败了几十年,后来东南兴起,吴地的丝绸渐渐畅销全国,巴蜀被压了下去。
近些年,随着巴蜀经济恢复,蜀锦又重新兴盛起来。
只是巴蜀的商人环顾四周,郁闷地发现李白说的真对!
蜀道难!
蜀道太难了!
东南的丝绸可以顺着运河,直接进京,畅通无阻。而蜀锦呢,要吗沿江而下,到东南再转乘漕船,要吗就翻越秦岭,跋山涉水,将一点可怜兮兮的货物送到京城。
交通的制约,几乎是致命的,时间长,成本高,沿途损耗,种种加起来,使得蜀锦价格过高,丧失市场份额,惨淡的局面,让不少官员和商贾痛心疾首。
只是这些人除了到处诉说,不停发牢骚之外,别的办法一点都没有。
蜀道艰难,那是公认的。
还有什么办法改变吗?
当所有人都要认命的时候,转折出现了。
川陕直道上马,朝廷举倾国之力,西京银行和皇家银行提供贷款,从青唐招募民夫,把各地的罪犯都发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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