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赵宗垕没有过来,只有狗牙儿陪着他爹。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对父子实在是太像了,他们都喜欢把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颇有些山大王的嚣张样,吃鸡的时候,喜欢肥嫩的鸡腿,吃鱼则是丰厚的鱼腹……两个人动作都极快,可以说是风卷残云,王宁安的胃口历来不错,狗牙儿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父子俩平分了桌上的食物。
亲手沏一壶浓浓的香茶,边喝边聊。
“殿下没有小时候——洒脱了!”狗牙儿想了半天,总结道:“爹,不该让他念皇家小学的,你知道吗,那些先生们天天在他耳边嘟囔经学道理,把一个好好的人,都变成了小学究,没趣得很!”
狗牙儿惋惜道:“还是你教得好,那时候殿下根本不信孔孟之道,还说孔子是个势利眼,现在的他,可不敢说这种话。”
王宁安笑道:“那你敢吗?”
“我当然敢了!”
狗牙儿毫无形象道:“孔子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周游列国,连饭都混不上的窝囊废呢!不说别的,我要是周游列国,至少我会写字,会算账,会拳脚,再过几年,还能扛得动麻包,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饿不到。就凭这一点,我就比孔夫子强,是吧?”
儿子骄傲地拍胸脯,王宁安微微一笑,“孔夫子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废,人家的功夫好着呢!只是人家是名士,不愿意屈身做小罢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
狗牙儿又毫不客气道:“反正我才不会那么迂腐呢!殿下就是受了孔孟之道的毒,要我说有什么好纠结的,不就是西夏人吗!他们都死绝了又如何,清理出地方,正好给汉家的儿郎。”
王宁安猛灌了一口茶水,温热在食道里散开,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十分舒服。
“要是和你想得那么简单就好了,你爹年纪越来越大,这两年我还经常翻看论语,其实还真是不无裨益。只是别都当真就行!”
狗牙儿上下打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跑到了老爹身边,围着转了半天。、
“爹,你不会让人掉包了吧?”
王宁安狠狠瞪了他一眼,是被掉包了,只是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一阴一阳谓之道。殿下身为江山的继承人,当然不能随心所欲。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果他都不顾一切,随便胡来,心中没有半点敬畏,你说下面的人会如何?”
狗牙儿挠了挠头,“估计会很疯癫吧,毕竟残害西夏百姓,和残害大宋百姓,都是害人,如果毫不犹豫就做……那还真够可怕的!”
王宁安笑道:“你说的没错,可是如果不做呢?”
“那就是妇人之仁,就是没有决断!”狗牙儿果断道。
“说得好!”王宁安给儿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一个天子,当有所节制,只有如此,才不至于虚耗国力。譬如隋炀帝,他的种种作为,雄才伟略,征辽东,开运河,恩泽千年,比起唐太宗也差不多,结果却落了身死国破的下场,所缺者,就是身边没有一个直言进谏的魏征。”
狗牙儿眨眨眼睛,“爹,你不会希望我去做魏征吧?”
“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狗牙儿道:“我才不想当一个老顽固呢!”
“那你想干什么?”
“做……做殿下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聪明的狗牙儿终于找到了答案,他笑嘻嘻道:“要征服西夏,就必须折腾西夏的老百姓,把西夏变成一个凄惨无比的地狱,只有这样,大军所到之处,才会望风而降!我们需要一个残忍的将军,去摧毁对手,也需要一位仁慈的皇帝,收拾人心!”
狗牙儿想到这里,跳了起来,“爹,你说的一阴一阳,是不是就是这个道理?”
小家伙仿佛参透了什么天机一样,手舞足蹈,十分欢快。
王宁安微微一笑,“凡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和太子之间,君臣有别,处理起来只怕比为父还要困难无数倍,多动点脑子,知道吗?”
“嗯,孩儿明白!”
咱们狗牙儿大少爷还真的用心琢磨了,老爹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他每年都会进宫好多次,可以明显感到,赵祯越来越衰老了。
或许要不了多久,自己的小伙伴就会成为九五至尊,君临天下。
如果还是把他当成班里的笨小孩,需要自己罩着的同学,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但是我狗牙儿少爷也不是你赵宗垕的奴仆,想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天底下谁也别想摆弄我!
狗牙儿经过深思熟虑,他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事情都不瞒着赵宗垕,但是该怎么办,他必须有主见!
就像他爹和赵祯一样,要拿出男儿的气概和担当,甚至要比太子更加强势。
狗牙儿抽出空儿,就把赵宗垕拖了出来。
两个小家伙在一群人保护之下,来到了流民住得地方。
他们送来了帐篷,还有棉被棉衣,锅碗瓢盆,各种食物。
狗牙儿打着太子的旗号,和赵宗垕一起,把东西亲手交给了每一个饥民。
不得不说,这一手还真是够感人的!
西夏的饥民全都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感恩戴德。
在西夏,别说是太子,就连部族的少头领都见不到,人家是贵人,哪里会搭理普通的贱民。都说大宋官家,爱民如子,总算是见到了,所言不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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