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安这家伙实在是讨厌得很,他一句话,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心气都给戳破了。是啊,没有折老太君不顾身体,亲自去找赵祯,哪来的都虞侯!
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原来还是那个德行!
杨怀玉觉得自己变成了孔明灯,怒火熏得鼓鼓的,不停膨胀,燃烧,灰烬……
“你说得对,我要争口气,就是要靠着我自己,这个官必须辞!”
“绝对不能辞!”
“为什么?”杨怀玉怒冲冲质问。
“为了折老太君!”
王宁安感叹道:“杨世兄,你是杨家的子孙,这是光荣的事情,没什么丢人的。”
“当然光荣,我才没觉得丢人呢!”杨怀玉义正词严道。
“那你就不该闹别扭。”王宁安语重心长,“老人家疼惜你,不顾一切想要扶你一把,总不能不知好歹吧?你该做的是增长本事,让自己胜任职位,而不是耍小性,让老人家伤心。”
杨怀玉张了张嘴,坦白讲,他觉得王宁安的话有道理,可是这种来路不正的官职,总是难以释怀……
“祖先的荣耀既是光环,也是枷锁,既是助力,也是羁绊。正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关键是杨世兄怎么看。”
“我该怎么看?”杨怀玉傻乎乎问道。
“没有家族助力,断然得不到官职,反过来,你又要撑起庞大的家业,扛起沉重的负担,光耀门楣……总而言之,这就是命!纠结那些无法改变的东西,不如关心一些更实际的。”
“比如?”
“平叛!”
王宁安笑呵呵道:“王则那家伙命大,他从大名府逃出去了,如今窃据州县,听说要自立为王。拿出你的本事吧,只要不断立功,没有人敢乱嚼舌头根子,老太君也会欣慰的。”
……
有些人是幸运的,从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不用担心衣食住行,财富、地位、美女,什么都唾手可得,就好像杨怀玉一样,年少多金,汴京的莺莺燕燕环绕,一度以为拥有了整个世界。
到了沧州之后,他却发现了另外一种活法儿,努力拼搏,白手起家,自强不息,与其说他瞧不起王家,不如说他嫉妒,没错,就是嫉妒!
当他被王则狠狠涮了一回,杨怀玉对自己往日的作为,只剩下强烈的鄙夷,纨绔、无能、乖张、不懂事,十足的笨蛋,饭桶,没了老祖宗的庇护,什么都不是。
矫枉过正,杨怀玉一下子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家族的耻辱,不想接受任何家族的恩惠,就像王家一样,什么都光明正大,什么都靠自己。
可是这个傻瓜哪里知道,王家快速崛起,光明正大的手段有,但真正管用的只有三个字:抱大腿!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没有贵人提携,哪有风光无限。
杨怀玉放着好好的家族势力不想利用,王宁安简直想给他两个嘴巴子。
这哥俩纯粹是一山看着一山高,光瞧见贼吃肉,没瞧见贼挨打。
沉吟了许久,杨怀玉突然站起身,抓着王宁安的胳膊,把他拉到了院子里,退后两步,没等王宁安反应过来,他的肩头微微一动,长长的佩剑就出来了,瞬间宝剑压在了王宁安的肩头。
“怀玉,你疯了!”
杨九妹冲出来,厉声大叫,吓得不轻。
杨怀玉突然收回宝剑,放声大笑,“你小子嘴皮子的功夫,比起手上的本事强多了!上次本少爷大意了,不然本少爷才不会输给你!”
“废话!”
王宁安气得直翻白眼,“你幼稚不,我练拔剑术,就是知道自己没学武的天赋,练点保命的本事,赢了我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杨怀玉自信看着他突然捧腹大笑,笑得比刚才还开心。
“别自欺欺人了,你是个骄傲的人,心里头不想输给任何人,特别是一个纨绔子弟!你一定会费尽心思,好好练功。我真想看着你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浑身臭汗的狼狈样儿!”杨怀玉大喇喇嘲讽着,满腔的羡慕嫉妒恨都消失了,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你再怎么练功也没用,我比你大,而且没有乱糟糟的事情,你练一个时辰,我练两个时辰,你练两个,我练四个!总而言之,我杨怀玉的功夫不会输给你的!”
说完之后,杨怀玉十分没品地仰天大笑,一溜烟儿跑出来院子,留下气鼓鼓的王宁安,还有哭笑不得的杨九妹。
……
打开了心结的杨怀玉开朗多了,他调集杨家部曲,经过简短修整,立刻投入了剿匪之中。
王则抢占大名府的计划被破坏了,他带着残渣余孽逃了出去。
摩尼明教积攒了十几年的力量,还真是不能小觑,王则逃回了老家涿州,立刻拉拢起来两三万人,还建立一个安阳帝国,登基称帝,自号安阳武烈皇帝,大封功臣,还弄了三宫六院,弄得挺齐备的。
只是土贼就是土贼,什么武烈皇帝,那是驾崩之后,才有的谥号,哪有活人给自己安个死人名号?
王则的起事闹到了这个地步,朝廷再也没法容忍下去。
贾昌朝立刻调集重兵围剿,杨怀玉和王良璟都作为平叛的先锋,立刻出击。王宁安想跟着老爹去战场看看,可是王良璟生怕儿子有闪失,把他留在了大名府。
只是后来王宁安从梁大刚的嘴里知道了老爹的真正打算,他不是担心儿子会有危险,而是生怕有儿子在身边,有些事情不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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