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只是一瞬间看到那颗机械心而已, 完全合体之后，他的世界就和贺聿臣重叠了，两人看到的是同样的画面，听到的是同样的声音。因为是结契仪式, 过程还是很繁琐的，看完秦淮阴谋算计的一生，贺聿臣沉默了挺长的时间，刚开始是很惊讶, 看到后面就是揪心。
他看着秦淮坐在轿子里被轿夫抬着从王都繁华的大街上走过, 回到没有长辈没有血亲的状元府邸；看他倚坐青楼歌馆，眯着眼听曲儿；看他在朝堂上言辞振振据理力争……秦淮起于贫贱, 靠自己的努力站上朝堂, 世人只道秦郎幸运，随便考考就中了状元, 一举成名天下知。
谁知他辛酸？
谁知他悲苦？
为什么要做官？
一个人活着太累，总要找点有趣的事来做。
为什么时而尽心尽力为百姓做事，时而又狠毒阴邪算计不停？
无论做什么都逃不过一个名利。
不能万古流芳也要臭名远扬。
他的心愿很小, 只是想让所有人记住自己而已。
……
秦淮是个简单的聪明人，活得很明白。
他脑子灵光，会窥伺人心, 能预测事情发展……他做决定的时候从不想得复杂, 理由总是很单纯。想要就努力去拿, 做什么都是为这个, 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得到。
换了别人来看指不定会觉得这人好奸诈, 不能相与，贺聿臣没想到那些，看到秦淮撩开轿帘看外面，他想牵一匹马儿走到旁边去结伴同行；看到秦淮一个人在楼中品酒，就想与他举杯共饮；看到秦淮趴在书房的桌案上睡着，笔杆子落到地上滚几大圈，就想为他披一件长衫，把人抱上床去……
人活着最辛苦的状态就是“我一个人”。
成功无人庆祝，快乐无人分享，悲痛无人诉说。
秦淮孤零零的活过那么长时间。
他很好，已经很好！
看完以后，贺聿臣闭上眼，深呼吸好几下，努力平静自己的心情，他的身体已经沸腾起来力量在增长，三次进化也没彻底激活的战士天赋完全觉醒。贺聿臣将双手握成拳，金属色一点点爬上自己的身体，直至完全包裹，背后缓慢而优雅的生长出一对金属羽翼，与一般的颜色不同，他是纯黑色，亚光，泛着金属色泽。
两边翅膀完全展开有四米左右，就像是黑天使之翼，外型上没差。这时候贺聿臣就站在飞船中间最大的空地上，煽动翅膀，让身体浮起来。
这种感觉真的特别棒，他将金属铠包裹的手指按在胸口处。
噗通——噗通——噗通——
与平时的绝对平稳不同，合体之后涨起来的这颗小心脏跳得并不很规律，每一下都有细微的出入，还会根据他的情绪变换速度。
以前母后总说一般人的心脏没什么好，那是弊端，不利于从行为以及情绪上完全控制自己。真正走到今天他才发现并不完全是那样，至少他很喜欢这种鲜活的生命特征。
心脏加速跳起来，战士跟着这个节奏释放自己。
热血就是这么来的。
贺聿臣恨不得冲出去与人大战三百回合，他感觉自己很好，活了二十六七年这绝对是最棒的一天。秦淮也是新奇体验，他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从来没想过离开了飞艇飞船还能自己飞。
这翅膀太洋气了！
因为是刚刚结契，又是非战时，两人并没有合体太久，体验过就分开了。
独立出来之后，秦淮笑眯眯说：“难怪贺少总是瘫着脸，联盟第一少将竟然没心。”这种话要是换个人说已经被拍飞出去，贺聿臣对秦淮的容忍度真是非常高，他非但不生气，还玩味说，“看了我的记忆，分享了我的秘密，你想怎么负责？”
谁知道结契还有这个功能，已经走到这一步，没退路的。
秦淮想明白就不慌张：“公平交易而已，你不也知道我的？”
“都已经结成契约，这么说太让人伤心。”
“难道贺少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在我们维森帝国，战士和翼都是伴侣，他们相互分享自己的秘密，并肩战斗，生死与共……”红果果的暗示，秦淮听懂了，他往旁边挪两步到椅子上坐下，将伤腿翘起来。“既然知道我的过去你也该明白我们古人的原则，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做他人附庸？上下位置倒无关紧要，那是床上情趣，要是抱着睡完就是自家人，名字改姓贺，随叫随到，天天陪睡觉给暖床……你就大错特错了。”
贺聿臣没想那么多，别说高等星域，就算是在这片联盟，同性婚姻也是受保护的，并没有谁依附于谁这个说法，虽然喜欢按上下|体|位区分攻受，实际上在这样的婚姻关系里双方是平等的。
再说下去其实挺没意思的，会计较这么多只能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能够成为战斗搭档就已经很好了，别的还是从长计议。
看过那些记忆片段之后，贺聿臣可以肯定秦淮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既然结了血契，那就不可能半路把人抛下。
他应该是决定好要到高级星域去了。
这已经是很好的消息。
更棒的是，如果说是秦淮本尊跟他回去，别的不说，小叔肯定会难受，这么说恐怕有点不厚道，不过，身体虽然还是那具，里头彻底换了芯子，任何人都很难拿他做上一辈恩怨的出气筒，相处起来会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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