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地上寒霜正在化去。
初阳尚未从云间绽开第一缕光线,寒冷的空气里,公孙止站在庭院一颗树下劈着刀光,冰凉的汗水密布肩背,随着肌肉运动缓缓滑落而下,光杈的树枝上,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凋零飘落,被挥舞的刀风带起来,又飘了一阵。
落下地面时,人的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走过来。
李恪将狼牙棒放到一旁,托着整齐叠好的毛绒长袍、及一顶鶡冠
停在几步远的距离:“首领,时辰差不多了,该换上衣袍进宫面圣了。”
“李恪.....”
用来打熬力气的沉重刀刃呯的一声丢在地上,公孙止伸手取过一张干净带着温热的布帕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渍,那布满伤疤、健硕的高大身躯上还有腾腾白气冒起来,他擦了下脸,望着云间投下来的第一缕阳光,“你说我若被关在许都,北地有多少人会冒险反叛?”
“首领,有些冒险了,人的心不能随意试探。”往日的傻小子已经并不那么傻了,他将衣袍解开,在手中绷直给公孙止披上去:“试探出来的只会让首领伤心。”
厚实的长袍盖过了矫健的肌肉,公孙止振了振袖口,看着身下正忙着系腰带的青年,笑了一下:“但总要试的,不然将来,平白便宜了这些人,去把消息通知给阎柔和牵招他们,戏做真一点。”
“是。”李恪躬了躬身。
明媚的冬日照下来,公孙止穿戴好繁琐的衣袍,弯刀插进鞘里,转身离开,院外典韦牵过绝影已等候多时,他翻上马背:“走,杀人。”
.......
驾!
数十骑从院门外的街道上奔弛起来,朝皇宫那边过去。许昌皇宫沿袭长安、洛阳的建制,面朝背市的格局,既皇宫在南,民居、市集在皇宫北门外。此时,承光殿议政已开,等候上朝的文武知道今日肯定有事发生,心中难免有些忐忑的脱去步履步入正殿。
曹操龙庭虎步走在前面,低声叮嘱身后一系文武群臣:“今日议政,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把嘴闭好,刚刚我说的记住了?”
“记住了!”身后群臣有声音应和,有人低头沉默不言。
群臣之中,车骑将军董承垂首,视线一直盯着曹操背影,听到对方的话语,可能与公孙止入许都有关,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正殿之中有种莫名的压抑在传播扩散,让他感觉不自在,但好歹也是从郭李二人追袭下见过大风浪的人,还不至于被吓住。
.......
“来人下马!”
数十骑来到皇宫南门,士卒大喝声中,持戈上前拦截,前面一骑抛去一块令牌后,齐齐下马拱卫着公孙止大步走入这座新起的皇城,守卫的将领看了看手中的令牌交给对方,挥了挥手,把守宫门的数百人分开通道,手中也俱都紧张的盯着那数十名步行的骑兵,负责守卫宫门的将领更是手心都在冒汗,紧紧的握住刀柄。
从视线里过去的数十人,如果他阅历不差,这些人各个都时百人将的水准,都是从尸体里爬出来的,若是对方发疯数十袭击宫门的话,自己这里数百人能不能挡住对方都是两说。
尤其那支队伍当中,身形相貌狰狞巨大的恶汉不时看过来一眼,让他感到浑身毛孔都缩到了极致,待对方消失在视野后,他方才放松下来,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承光殿。
“上朝——”
一声高喧打破了议政殿中压抑的氛围,百官已在殿中依次排列站好,听到高喧,视野之中天子刘协着红色的龙袍在宦官搀扶下走了出来,脸色颇为僵硬,甚至走动中也有微微的颤抖,他坐下后,下方一众文武方才落座。
位列群臣首位的曹操,拱手:“臣有事要禀。”
“曹.....曹司空请讲。”四层台阶之上,刘协紧张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那人,跪坐的腿挪了挪,“不.....不......用起身。”
一身黑色雨云纹服,束髻冠下,曹操仿佛没在意皇帝的言语,依旧起身,神色阴沉的扫了一眼周围跪坐的群臣,便是开口:“自汉武以来,匈奴势微,或远逃天山,或臣服边境,从桓帝起始,有鲜卑胡人趁势而起,檀石槐于永寿二年率领四千骑就敢犯我大汉边境,后延熹元年到延熹六年间多次侵犯我大汉,到了延熹九年更是猖獗,年年牧马犯边杀我汉民,到了灵帝,熹平六年方才出兵才想与檀石槐决战,可惜结果如何?大家都知晓,大汉兵卒战死十之七八,简直是汉武之后,莫大的耻辱!”
往日陈年旧事,朝中大臣自然知晓,听到此时说起,心中大概也猜出这是要干什么了,想着,那边走动的身影的声音缓慢而沉重,继续传入他们耳中。
“北方有名为公孙止者,虽马贼出身,可敢于鲜卑作战,先后杀了辽西鲜卑大人步度根、轲比能,又与犯边的大秦人征战,此子虽然年岁不大,出身不好,可终究为我大汉立下汗马功劳,朝廷如今微弱,正是用人之际,切莫让为国奋战之士寒心!”
说完,曹操转身朝上席位的天子拱手躬身,声音铿锵有力:“臣曹操恳请封赏此子。”
周围,原本部分攀附曹操的文武也跟着拱手躬身,一道道声音附和而来:“请天子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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