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那锁奴不该这般干脆。”抹过脸上几块血肉,典韦将铁戟插进泥土,一屁股坐下来,望着远去的尘烟,“这人临阵敢倒戈心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怕是有诈。”
话音落下,华雄一身铁甲哐哐的走上来,将这些铁疙瘩在旁人帮下脱去,血水从夹缝里小泉般淌了一地,口中道:“你都能想到,首领他们难道就想不到?”
“这倒也是。”
汉旗那边李儒也与公孙止谈起离开的锁奴,对于这个人回答的干脆,倒也不存在疑问,只是有些事情上他们有自己斟酌。
“锁奴此人果决敢做,相对那个去卑有心无胆,其实要厉害太多。”李儒望着西斜下来的阳光,目光投向黑色战马上:“……之前首领说那番话时,儒看的出此人在挣扎,有那么一瞬间,当真希望暴起伤人,死在众人手里。”
“你是担心他将来取代轲比能后,野心更加膨胀?文优太过小心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公孙止在战马上偏头,豪迈的挥手,举起马鞭:“不过这个人倒是给我惊喜,反而若是唯唯诺诺,当场我就宰了他,驾驭这样有野心的恶犬,方才有成就。”
“若是这草原上都是那般温顺的猎物。”
他眯着眼睛一阵,语气放开:“……且不是太没乐趣?!”
“是……”李儒随着公孙止的语气多少有些澎湃,不过向来理智冷静的他,却还是提醒:“首领狩猎的雅致,儒敬仰,只不过锁奴这样的人有心机,敢杀主,用完后当谨慎处置才行,万不能让其做大,否则绝对是比轲比能更加难缠的对手。”
战场的混乱冷却下来,弥漫空气中的血腥味随着旁晚的风吹向这边,呼呼呼呼的声响掩盖了渐息的喊杀声。
“你说的道理,我自然知晓。”
公孙止伸手指了指遥远的东方:“那里,还有辽东鲜卑和乌桓正在肆虐幽州北境,我们一年倒头能杀多少?”手抬起来又指向西面:“那里,北匈奴还在,南面南匈奴盘踞五郡,好的时候与人友善,饿的时候,视我们汉人如粮仓,随意取用,更好的处理,就是让这些恶犬去撕咬啃食,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栓好他们。”
“如何栓?汉化是一个途径,粮食也是一个途径,兵器限制也是一个途径,一个不行,那就数个一起用上,让他们依赖汉人的兵器、依赖汉人的给予他们的粮食,而他们需要反哺的就是向外掠夺。”
话语顿了顿:“……当然,这只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真要做,需要细化下来的东西还有很多,完善细节这方面的事,就由你李文优来,需要什么人帮你,你提个名单,我去请,请不来,我去绑。至于国内,他们要打就打,若是到北地打仗,我用骑兵弄死他们。”
公孙的声音稍微停了下来,昏暗的天色里,周围狼骑回来,那马背上高大身影说话,没有人敢忽视,俱都挺直了腰身。
“这两个月里,咱们一路打过来,汉地被糟蹋成什么样,你们不少人心里都有数……现在我们杀过来,同样也让不少鲜卑人心里发毛,但…….什么时候天下是让弱者制定规则的?不是,从来都不是,我这人不是太会讲话,有一点我却是理解的…….这个天地是强者才有制定世间是和平还是战乱的权利。”
“在这天,我希望未来的往后,汉人不再遭受苦难,女人不再受到凌辱,孩子能快乐的长大…….所以我的兄弟们,你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强大起来,凶狠起来,比草原上的鲜卑人、匈奴人、甚至乌桓更加强大…….不然你们看那边跪下抱头的身影,那就可能是我们的将来。”
所有的身影凝固在风里,不少人捏紧了拳头。
“强大自己,必然会有死亡,这条路并不好走,很有可能让你们当中许多人去死,但咱们当兵吃粮,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汉旗烈烈作响,公孙止深吸了一口气,在火把光里,拱起手:“拜托!众兄弟。”
“首领,我典韦不会说什么话,但也知道一个道理!”那边恶汉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屑,声音很大:“大丈夫以身许国,怎能扭扭捏捏,那是我汉人的本份。”
草丘下方肃杀而安静,只有风带着恶汉的声音,几乎所有的士卒握紧了拳头,眼眶通红,毕竟一路杀到这边,心中没有怨言那是假的,然而听到首领说的这番长话,那拱起手的姿态,诚恳相托的语气,多少是感动的。
“是!”呼啸的人海发出巨浪般的声响,每个人额头青筋暴突,喊声震红了脸,刹那间震响这片漆黑的天空,风都倒卷回去,清点俘虏的去卑猛的勒住马,调转方向,惊悸、困惑的望去那边,显然对一场大战后还有如此精力的汉人感到不可思议。
不久之后,夜深下来。
起伏的丘陵在黑色里模模糊糊,轲比能等人逃离的方向朝着部落过去,一路上,他不敢让麾下骑兵亮起火把,害怕引来汉人或匈奴人斥候的追捕。
“此次回去,定当痛定思痛,我草原男儿都是顶天立地的,岂能都与锁奴一般,这次失利乃是那叛徒之错,若非他,我怎么会溃败如此之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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