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挂在西边,西斜的彤红铺满天地间,而潞县以西的战场上杀声沸腾。
双方的箭矢划过长空,互相交错落下来,一道道身影从下方穿梭而来。
五千道身影结阵狂奔,这些来自右北平的步卒在原野上朝对面几乎两倍与自己的敌人挥刀,汹涌的撞上,前排一面面盾牌嘭嘭的碰撞,后方拥挤、推搡的同袍探出长枪朝双方露出的间隙猛戳,浓稠的鲜血,血腥味随着战场的厮杀弥漫在躁动的空气里。
邹丹手持一柄环首刀,夹在奋力向前推进的人群中间,撕心裂肺的呐喊,“掀盾——”前方便是轰的一声,己方一面面盾牌陡然掀起来,持枪持刀的身影从后方轰然扑了过去,枪头、刀劈砸在包裹兽皮的木盾上,汹涌的杀气弥漫开。
“杀——”
“让这帮待在城里的家伙看看,人是怎么杀的!!”
“头拿来!”
轰然打开的呐喊声中,木盾发出了碎裂的呻吟在手中爆开,邹丹发足狂奔越过前方两名部下,拉过一人的肩膀时,跃起,挥刀斩出去,断去头颅的颈脖,鲜血喷涌在跃过来人的脸上。
邹丹落地一滚,几支铁枪擦着后背过去,翻滚的视野里,无数的脚步前,唰的就是一刀横挥,斩过数人的脚脖,在他身后的是同袍的身影涌进了这道豁口,杀入人群,挥舞的兵器相击,鲜血在不断扩大的缺口里绽放、爆开,撕心裂肺的呐喊就未停息过。
眼下厮杀不过是战场的某一段,而在后方,一片树林下,传令的骑兵不断来回奔跑挥舞令旗,或传达更远处而来的消息,领甲围绕白色鬃毛的将领,不断的审查手中情报,而后下达相应的各种命令,现下他以三万对十万,哪怕对方久不经沙场,也是有莫大的压力,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刘虞真以为靠人多就能取胜?”公孙瓒发下一道命令,手中暂时空闲下来,观望远处的战场,“我白马公孙在草原上,常与数倍的鲜卑、乌桓拼杀,靠的可不是运气……”
旁边白马银甲的小将看过来。
他豪迈的挥手,舞动马鞭,“传令公孙越侧面砸入战场,传令严纲,左侧袭扰,吸引对方移动。”
随着公孙瓒的命令下去,传令兵奔马打出旗语,如同波浪推开,本阵两侧一里之外的骑兵便是收到了旗语,马蹄躁动的刨起了地面。
夕阳的轮廓里,苍鹰俯瞰巨大的战场,两道扬起的尘烟犹如巨人的手臂,左右迂回挥出了拳头,在这黄昏里,奔雷般的马蹄踏着巨响发起了冲锋,即将打破天枰。
……
位于战场的西南面,幽州军大营之中,负责看守辎重的公孙纪与公孙瓒并无关系,然而因为避嫌,不得已只能在后方待着,至于镇守大营的主将则是刘虞的心腹大将鲜于银。
“……那四千是咱们的人?一直在朝这边靠近?”听到斥候的汇报,鲜于银眯着眼,抚动虬须,大抵有些意外,“可有过和他们接触?”
“没有。”
公孙纪坐在侧面,陡然皱起眉头,将目光看向主将:“会不会是主公之前从边军抽调的那四千骑兵?若是回来倒也可加强本方。”
那边,手握起拳头轻轻在长案上敲了敲,鲜于银与之对望一阵,点头:“可派人过去接触,若是真是我方,立即带往战场,若不是,便将其驱逐,切勿让对方窥视大营。”
“将军若信得过纪,就让我前去查探。”
“本将自然信得过你,但千万切莫大意,远远观察,提防有诈!”
公孙纪抱拳:“是!”
骑兵奔出大营,在走过一段路后,公孙纪悄然找来心腹,低声:“你立即前去奋武将军那边,告诉他刘虞囤粮之地。”
其实他并不在意那四千人是谁,过往他虽和白马公孙瓒没有关系,可因为同为本家,私下里也有许多交集,此时,他终于有了机会出来,自然不能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把握的好,他亦能独掌一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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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倒回去一点,下午,苍鹰在云下飞过。
公孙止抬头望了望天幕,太阳已快要下山,派出去的高升、苏仁已回转过两次,为大部队清扫眼线,反而将行军的速度拖慢了许多。不久,树林中歇息时,曹纯、高升、苏仁、阎柔被他招过来商议事情,顺便吃点食物。
“首领,与其偷袭刘虞后方,柔觉得不如直接诈开蓟县城门……”
阎柔目光严肃,从那日后,他已变得沉默,只有商议事情时,方才难得开口说话,“蓟州城攻下,刘虞的军队必然心生混乱,公孙将军那边必然能一击破之。”
“这办法可行!我老高没意见……”
这边,木桩上坐着的身影摇头,话语冰冷,“直攻刘虞,他死,蓟城不攻自破。”
……
光芒随那边讨论声蔓延开,另一边,坐地休息的人群边缘,脚步缓缓放下地面,轻响踩动落叶,有数道身影在不同的方向静悄悄往外挪动脚步,此时天光在林间有些昏暗,众人也忙着恢复体力,倒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某一刻,人往外走牵过马。
“赶紧溜……”
说话的声响,羽箭嗖的一声飞来,钉进树杆上,潘凤连忙翻身上马,一扯缰绳胡乱调转方向就跑,附近十名同伴也俱都牵过自己事先摆放好位置的马匹,上去后就跟着前方的身影跑的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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