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住在一楼的两个女孩?张红军问。
“不能,他俩都是短头发,我看到的那女人头发起码到腰,再说,半夜三更的跑到二楼干啥,男的都没那胆子。”
“那以后呢?你有没有再看到那个女……人?”张红军继续追问。
江小乙晃着脑袋,“一回就够呛了,经过那场事我就被吓着了,肝颤,过几天,许大个也辞职不干了,幸好没多长时间韩东就来了,他胆子大,那以后一般都是他半夜上楼巡逻,他话少,我俩基本不聊天,他看没看到啥我就不晓得喽,你得问他。
哦?张红军转向韩东,“韩东,江小乙说的那个东西你有没有见过?”
韩东沉默着摇了摇头。
张红军有些失望,正要挥挥手让他们离开,没想到韩东突然说话了。
他低声说:我没看到江小乙说的女人,但我看到过别的,你能信吗?
“是什么?”张红军猛的坐直了。
“我看到过商场里的塑料假人半夜里走起来了!”韩东抬起头盯着张红军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张红军后脊梁倏的掠过了一道冷风。
没想到这个韩东和黄三丽所说的,竟然是一模一样。
下午5点半,商场里的电铃准时嗡嗡的响起,商户们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摊。
6点,所有人像退潮般消失得干干净净,卷帘门吱吱嘎嘎的拉下来,砰的一声后,一切归于死寂,偌大的市场被与世隔绝,瞬间昏暗阴冷起来,仿佛一座被封上石门的古墓地宫。
张红军躲在办公室里,眼睁睁的看着太阳坠落下去,天不可救药的黑、黑、再黑下去,直至那黑浓得如墨,一忘无垠。
这几天来,黄、江、韩三个人的话一直在张红军脑子里缭绕不绝,他总觉得自己应该采取点什么措施,可就是下不了决心。
结果,今天莫小红过来这么一闹,张红军一下子就豁出去了。
他要在市场里蹲一宿,看看到底能碰到什么,午夜照镜子的白衣女人?黑暗里行走的塑料模特?他要亲眼看一看。
静悄悄的午夜一点一点的迫近。
张红军的拳头越攥越紧,心跳得越来越密。
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竖起耳朵,捕捉着每一丝哪怕是最最细微的声音。
水房管道里水流在哗啦啦的跑动。
蚊子在头顶三尺嗡嗡的扇动着翅膀。
老鼠在某个角落里咯吱咯吱的磨牙。
一小块墙皮像枯叶一样凋落在地上。
……
世界的音频按扭一下子被旋大了。
世界在黑夜里浓缩成一副耳机,箍在张红军的耳朵上。
但没有过于异样的声音,直到凌晨三点,外面似乎一切正常。
没有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哒哒声,没有女人吃吃的笑声,没有婴儿若隐若现的啼哭声,甚至连正常的人声都没有,江小乙和韩东没有上二楼巡视,黄三丽和张立满房间的方向也阒静无声,他们都在熟睡吗?
这时,张红军忽然看到整个市场大厅在他面前展现开来。
往上看,是黑漆漆的夜幕,云彩遮挡住了月亮。
往前看,一片漆黑,万籁俱寂,市场的各个角落,几百个塑料模特正一动不动的站在着,她们全都穿着时髦漂亮的衣裳,长裙,短裙,长裤,短裤,真人穿什么,她们也穿什么。某一个时刻,她们一下子全都活了,轻手轻脚的四处走动起来,大厅里响起了哗啦哗啦的脚步声。月光挣脱出云彩,透过浑浊的玻璃照射进来,正好照在她们惨白的脸上,那是一张张硬邦邦的塑料脸,凝固着的甜美的笑容,那笑容有些诡异,有些阴森,就挂在红油漆描出来的一笔小嘴儿上。
她们慢吞吞走过一扇扇窗,忽然停下来,歪着僵硬的脖子静止了片刻,机械的拉开一扇窗,然后一个接一个的爬出去,她们的胳膊腿撞击到坚硬的窗台,发出喀喀的脆响……
窗户在她们身后又慢慢的关上了,市场里恢复了寂静。
张红军猛的睁开了眼睛,额头全是汗。
真是个恐怖的噩梦。
看了看手机上的荧光表,凌晨3点半,到现在仍没有发现异样,这一夜似乎被浪费了。
孙红军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颈椎,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主动出击,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门外就是近千平米的市场大厅二层,月光微弱,有一点灰色的光亮,展现在张红军面前的是千千万服装汇聚成的浩瀚汪洋。
沿着过道走下去,张红军觉得自己仿佛深入了一个硕大而繁复的迷宫。
黑暗里,到处都潜伏着衣裳,白天里他们五颜六色,但现在,它们全部都是灰蒙蒙的,黑夜统一给他们镀上了这一阴沉单调的色彩,只有明早的晨光才能洗去。
它们静静的悬挂着,模糊在黑夜里,像一具具被钉在墙壁上的残缺肢体,无力的耷拉着胳膊,松垮着大腿。
还有塑料模特,过道两旁,几乎每个摊位前都僵硬的矗立着几具,此刻,他们面目不清,看不清表情,张红军从他们面前走过时,似乎感觉到了他们阴冷的目光正不怀好意的追随着自己……
张红军摸索着向前走,每走一步,神经便拧紧一分。
他不敢回头,他生怕一回头,就看到身后一队衣服排着整齐的队伍悬浮在空中,紧随着他的脚步缓慢的飘移着,或者,那些软塌塌的衣服里,忽然多出来一具具饱满鼓胀的身躯,空荡荡的衣领里长出了肉肉的脖子,脖子上是一张不认识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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