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凄清,星色苍茫,三月上旬的夜晚,一阵阵风儿吹过,依旧带着凉意。
涞水岸畔,趁着微亮的星光,远远疾驰来一队骑兵。他们全都一人双马,身披铁甲,在星月光泽下散发着幽邃的寒光。
这队骑兵数目约有一千人左右,奔驰而去。
周遭视线不明,但也能清晰的看到他们挑着的大旗上,那个清晰无比的‘齐’字!
这是一支梁山骑兵,他们的顺着涞水北上,其目标必然是涞水县城。
陆谦现在正以最少的兵力来‘圈占’最多的土地,因为他需要粮食,大笔的粮食。广信军、安肃军和保州都被辽军搜刮一空了,粮秣物质或转运到了辽地,或是在辽军弃守城池前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只留下三军州城里城外十余万难民。再加上陆田联军数万步骑大军,这每日所需的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
就陆谦从真定府北上时所携带的军粮只有两万余石,以每名军士日费两斤为准,这也就堪堪够全军半个月的开销。这个数字已经不小了,以重型板车的载量,一车也可载十石粮食,两万余石就是两千多辆粮车,需要动用四五千匹驮马,光是这些个就需要五千兵丁。这路上的耗费大的没谱!
从真定到广信军,三百五十里有奇。那粮车要一路走来,短着十日,多则半月也不稀奇。早前征讨河北,物质运输,粮秣兵甲转运都靠着水流,倒不那么显眼。现在从水路转为陆路,那陆谦也转的底气不足也。
耗费实在太大。
故而,大军从定州一路走来,彼处州县粮库都被陆谦搜刮一空,也才再凑齐了万石粮米来。
现下,后方真定府二次出发的粮队都还在定州,因为车马车夫都需要时间筹备到位,是以,别看陆谦现下气势汹汹,实则外强中干。
手中无粮,还背负着保州、安肃军、广信军三处大烂摊子,短期内就是想大肆攻伐幽燕,都不可为。
他可不想落得当年曹彬的下场。
说起来这位也堪称宋初开国名将,却在当年的对辽作战中犯下了大错。雍熙三年春,北宋三路攻辽【就是杨业殉死的那一仗】。主力东路曹彬部求功心切,孤军进至涿州后,因粮草不继,被迫撤回雄州。不久虽又裹粮再进,但部队疲劳,战斗力下降。辽军则以逸待劳,全力对付东路宋军。辽军先以偏师骚扰宋军,绝其粮道,随后乘其疲惫而决战。四月,宋军被迫自涿州败退,辽军乘势夹击。五月,辽圣宗与萧太后亲统大军追击宋军至岐沟关。两军决战,宋军大败,伤亡惨重。残部夜渡拒马河,又被辽军追及,溺死者甚众。曹彬退至易州东面沙河宿营,风闻辽兵追至,士兵惊溃,争渡沙河,溺死者过半。如是,东路宋军全线溃败。
粮食就是那么重要!
现下陆谦大军包围容城,一是解救被送入其中的汉地男女;二是敲打契丹,也张扬自己威风;三就是夺回两军一州的钱粮,尤其是粮食。此时此刻,粮食对陆谦来,比金银更珍贵。
河北历经了去年的混乱,今年即便为梁山军所辖制,夏粮大减也是注定之事。要把河北两路给彻底控制在手,陆谦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钱粮。现在广信、安肃与保州有出了这等事。只能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报!”疾驰十里,前方有一人一骑飞驰而来,只看衣甲穿着,就知是这队骑兵派出的探马。
见着这骑而来,任前军都督府参将的姚政勒住缰绳,战马向路旁转去,片刻后发出一声嘶吼,停了下来。
后面骑兵也是放缓了速度,但依旧在奔驰着。
这时,探马来到前面,翻身下马,跪地上:“将军,涞水县还毫无警惕。”毕竟那兀颜光一伙人自过容城不入,直奔范阳而去,到现在他率一营铁骑从容城外直奔涞水县,这当中的时间相差太远了。
“真是天助我也。来源小县也,驻兵不满五百。内中契丹异族之人亦无几个,我等趁敌不备,一举抢杀过去。夺了来源,就是一功。”
经过了连场大战,姚政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乡间少年,整个人威武勇毅,举手投足中气势十足,言语更透出了一股冷冽的肃杀。
姚政身后的几名军官,听了这话,都不由心神一震,握紧了手中缰绳。
这话说的不错!
夺取了涞水县,那就是一大功。这是一座县城啊,怎么着也能搜刮出一批粮食不是?《孙子兵法》有言,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至理名言啊。
这个时候谁能给大军奉献粮秣,谁就是功臣。
而现下的梁山军里,谁又不眼红功勋?陆谦在大军征讨河北前夕,正式的册封了第一批爵位,虽然只是两个人,可这对于诸人的激励却是巨大的。
自五胡乱华以来,爵位日渐有泛滥之举,如隋唐,那是国公遍地,侯爷无数,王爷也随目可及。进入北宋后,爵位更是被进一步虚化,如王安石、韩琦、司马光等等,封了个国公有个鸟用?不能世袭罔替,身死爵除,可不是长期饭票。
但陆谦治下显然不是这般。分封制在中国历史上早就成为过去也,可陆谦现下却是旧事重提,只是还没落实,还没有最终敲定下。因为陆齐现下的地盘为汉土也。而陆谦口中的分封疆土,却被标明为夷人之地。但休管那是否真的有实封,只现下一个世袭罔替,有特权有功禄田,就不知道要多少人心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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