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泊原脸上浮出尴尬的苦笑, 暗中懊恼没有第一时间认真搜查现场。他今年三十七岁,当了十几年的刑警, 破案经验累积起来算是很丰富, 却犯下这种忽略现场的常识性错误,太难看了。他知道自己容易犯主观性错误, 在情感上不自觉地把已经死亡的人员当成弱者、被害人。
今早六点零八分,两位巡警发现死者立即通知市局,他带队过来到现场是六点五十三分, 在等鉴证人员取证、拍照的过程中, 他初略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入室行凶的痕迹。询问死者老婆的口供,她说跑出去求救时家里的大门从里面拴着。三楼的门窗都紧锁着, 家里又只有死者和他老婆。只有死亡现场的窗口打开成为唯一的出入口, 但窗台上有微尘, 上面没有人翻越的迹象, 外人入室的可能性不大。随行的法医在现场进行初步尸检却查不出死因, 无法判断死者是他杀、食物中毒或者病亡。从现场来看, 死者临死前没有挣扎过,给人的感觉是:夜深了, 他在使用电脑的过程突然睡着了连人带椅翻倒在地板上,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不痛苦不惊恐, 好象在睡梦中心脏停止了跳动。
张泊原相信自己看人的目光, 认定死者的妻子不是凶手, 死者自然死亡的可能性高。今年三十七岁的他跟朱玲一样是柳下溪一手提拨起来的,他为人谨慎小心在局里出了名,遇到疑案会第一时间请教柳下溪。近几年内,他带领的二队破了不少奇案要案,“张泊原”这三个字在警界小有名气。没遇上柳下溪之前,他只是某分局默默无闻的一名一线刑警。市局二队的前队长离职后,柳下溪出乎意料没从二队中挑人上位,而是发出一份通告:本市凡有十年以上工作经验的刑警前来市局参加考核。那一次的考核分笔试与现场两部分,前来参加的人数接近一千名。刚好满十年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在考核中的表现有多优秀,却极其意外地被柳下溪看中,提拔担任二队的队长。上任的第一天,他首先去了柳下溪的办公室,问:“为什么是我?”
柳下溪把他笔试的卷子摆在办公桌上,指着那条:是什么令你持续当了十年以上的刑警(回答限在十字之内)?说:“百分之六十的答案归纳为‘肩负着责任与荣誉’以及‘使命感’,百分之二十是‘兴趣、乐趣’,百分之十五是‘当它是一份工作’,跟你的答案类似的只占了百分之一,也就是说有十个人这一题的回答跟你差不多,其他的九人不如你的答案简洁有力。”
张泊原记得自己的回答只有两个字:热情。
“当然,笔试和现场的考核只是一个契机,一个令我有机会认识你们的契机。我不可能单凭一张卷子,一次模拟现场来评定你们的工作能力,这样做太武断太不讲道理了。而且也不能排除某些人临场发挥不好,任命你担任二队的队长不是由我一个人来决定,最终评定你的工作能力是综合了你过去十年的努力。”
柳下溪留下张泊原走了出去,刚好遇上一位刑警搬着借来的长梯。等刑警拍了照拓下印子,柳下溪登上梯子察看鞋尖印,这印迹垂直痕迹只有八厘米长,看不出留下脚印的人穿着什么鞋。他再往上爬,观察那由尖锐物挂出的三条等距离的直线痕迹,觉得那是三爪钩挂出来的,先浅后深再浅,可能是三爪钩反弹到墙面留下的痕迹。他继续往上攀,来到书房的窗外,留在室内搜查的张泊原吓了一跳。
柳下溪跳到窗台上,对他说:“张队长,你把椅子扶起来坐在电脑前。”
张泊原了解柳处长有模拟现场的破案习惯,依言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在上面看着他。
柳下溪直起腰,见他盯着自己,微笑道:“不对,你的视线应该对着电脑屏幕。”他扭头察看挂窗帘布的罗马杆、金属挂钩。找到了!他右边靠墙的位置罗马杆上有反向擦痕。他拉开窗帘布遮住窗户,示意下面的刑警把梯子朝右边移,他小心避开打开的窗户踩上梯子缩到墙边对室内的张泊原说:“你站起来拉开窗帘布,探头往外张望。”
张泊原听从他的指示把窗帘布拉开,但他所在的位置离窗户隔着书桌、电脑没办法探头往外张望,便绕过书桌的左边走到窗前往外张望。
躲在左边窗户后的柳下溪看到后皱起了眉头,有开着的窗户玻璃阻挡着没办法偷袭室内的人,窗框上也没有绳子或者金属线的擦痕。假设詹姆斯•贝里的死亡是他杀,被这个留下鞋印的神秘人物用非常手段暗杀。凶手甩出三爪抓钩挂在挂窗帘布的罗马杆上攀上了二楼……不对,墙面上应该留下凶手攀爬、停留的痕迹。
他抬头往上望,正前方一米七左右是三楼的窗户,窗户闭得很紧,肮脏的墙面没见到任何异常的痕迹。他往上登了几节梯子,检查着三楼的窗台。古怪,这窗台非常干净,没有半点灰尘。他试了一下,窗户从里面栓着打不开。他左手食、中二指抵着额头,暗想:假设我是凶手,为了避免留下痕迹怎样利用现场的环境来行凶呢?用什么方法令死者死得无声无息看不出死因?死因……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死亡,首先得弄明白死者致死的原因。他回到发现尖锐物的墙面前,站在梯子上掏出笔和本子,测了三条痕迹之间的距离后在纸上标出尺寸画出三爪钩的造型。他想了一下,回到二楼的窗口对室内的张泊原说:“张队长,下午五点召集大家回局里开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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