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逐阳回头一瞧, 惊讶。清荷跟老六什么时候不见了?连邹父和小勇也不见。
“两位过来帮帮忙。”李果招呼这两个闲人。很多事要做, 人手不够,只好把目光投到闲坐的两位客人身上。
“好咧!”齐宁爽快地站起来, 拉起柳逐阳,投入忙碌中。
客厅对准大门的那面墙,过年贴着的年画撕下来, 贴上一个大大的双喜红字。把邹父房间里的案桌搬出来摆在双喜字下, 过世邹母的遗相与骨灰罐请出来,香炉两边摆着贴有红底金粉喜字的大红蜡烛。摆上几个瓜果碟,放了一些糖果、莲子、桂圆(即清荷从香港带来的干龙眼, 有壳)、瓜子、花生、红枣(看到这个齐宁想笑, 这不是‘早生贵子’么, 柳下溪跟邹清荷过一辈子也生不出儿子来)。现在这儿没什么新鲜水果,桃、苹果、香蕉都是蜡制样品, 好看不能吃。搬来一把靠背椅放在案桌旁边, 小茶几搬过来,搁上茶盘, 茶盘里放着两只茶杯两份红包两小包糖果。
“爸,清荷, 你们好了没?”秋菊端上最后一盘炒菜(炖菜还没上),见爸他们还没出来,大声询问。
“来了。”邹父应声, 牵着小勇出来。祖孙俩都换上清荷买来的新衣服, 跟平常一比, 像是换了一个人。邹父的衣服是柳逐阳帮忙挑的深蓝斜纹呢料西装套服,里面配着白色衬衣。这身做工精致的笔挺西装掩盖了老人家走形的体态,显得特别有精神。小勇斜戴着一顶靓蓝六角呢帽,帽子有点大,遮住了半边右耳;白色衬衣套着靓蓝色的小马甲配着暗红的蝴蝶结小领带。靓蓝色背带裤大了一些,裤脚长卷了两个圈才露出脚上的深蓝色小皮鞋。他不肯穿靓蓝色的小西装外套,邹父拧不过他,只好拿在手里。他害怕帽子掉下来,不时伸手去摸它。见大家都在看他,转动大眼睛,咬着下唇笑露出可爱的酒窝,蹦蹦跳跳地展示新衣服。哪知他担心的帽子在扭腰蹦跳中掉到地上,弯腰捡起来,戴在头上双手紧捂着。帽子压得太下连眉毛都遮住了,除了帽子大家只看到他的一双大眼不由得大声笑起来。小勇委屈地翘起嘴唇,觉得难为情,连忙躲在外公身后,两只小手始终不肯离开帽子。
这时柳下溪和邹清荷手牵着手一起走进客厅。一向从容的柳下溪表情紧张,走路的姿态看起来很僵硬。头发用清水梳过,显得特别整齐。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新西装,里面的衬衣也是黑色,打着浅紫色的领带。清荷穿着一套银灰色的西装,白衬衣配暗紫斜纹领带。他走在柳下溪的右侧,右手不自然地垂下与右脚保持平行。他的脸色艳红,垂下眼睑不敢正视大家。
齐宁带头鼓掌;李果拿起早准备好的万响鞭炮挂在大门旁边,点燃,立即捂着耳朵跑进屋,见有邻人过来,笑着把大门关上。邹秋菊回房,取下两朵儿子在幼儿园获得的小红花,走到柳下溪和邹清荷面前,含着要滚出眼眶的泪,笨拙地把小红花别在他们的胸前。抿紧嘴,含着笑,抬头看他们,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把泪水咽了回去,没说话,伸出双手拍打他们的肩膀。
门外鞭炮“噼里啪啦”响,门内掌声阵阵,啥都不明白的小勇两只小手都拍红了。
红蜡烛点燃,清荷跟柳下溪各拿一柱香,对着母亲的遗相拜拜。李果扶岳父坐在案桌旁边的椅子上,拿来两个座垫放在地上,笑着对清荷他们说:“要跟爸磕头。”
小勇跟着外公过去,瞧见茶盘里的红包,伸手去拿,还没拿到手被他母亲抱了起来。邹秋菊轻敲儿子的头,见他不满地瞪她,剥了一颗糖塞在儿子嘴里。秋菊要看住儿子,腾不出手,对柳逐阳说:“三哥,帮他们倒两杯茶。”
齐宁眼珠一转,“我来。”端走茶盘把红包跟糖果放在茶几上,倒好茶,把茶盘递给已经磕完头的柳邹二人。
李果站在一边大声说:“两位新人给长辈敬茶!”
邹父接过他们敬的茶,润润唇,每个发两个红包。他老人家一直“呵呵”憨笑,什么话也不说。这仪式一完,他想把还跪在地上的两人扶起来。齐宁按住他的肩膀,笑着说:“邹叔,让他们跪着喝交杯酒。这仪式才算完。”
柳下溪偷偷横了他一眼,哪有跪着喝交杯酒的?就算要喝,也要等夜半无人私语时……柳逐阳已经端着两杯红酒过来,高吊着眉梢笑看两位新人,说:“一口尽,漏一滴,罚三杯白酒!”
满满一杯红酒……整人!两只酒杯轻碰,红酒差点溢出来……好险!清荷小心地与柳下溪的手臂相交,长吐一口气,闭眼,喝!
大家紧盯着他们,喝,喝喝。吞咽,仰着脖子,只有喉节上下移动。
嘻嘻,流出来了,酒流出来了。
罚!得罚,重罚。
齐宁跟柳逐阳的眼睛亮成千瓦灯泡。柳逐阳高兴地拍打齐宁的背,齐宁拍打椅子,力气有点大,眼看椅子要散架,连忙偷偷地弄好它。
不称职的司仪李果不想继续为难小舅子,等他们喝完酒,立即喊道:“礼成!”他把岳父扶上餐桌,坐了主位。秋菊把儿子交给父亲,进厨房把炖在炉子上的菜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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