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杰回到家的时候,第一眼就是抬头看了看屋子里面灯,见屋里的灯光依旧在亮着,他就是知道妻子还是在等着他的,脸色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陈启坤身体不好,这一点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在她跟前所有人说话都十分的低声平静,并没有在八宝街那种声嘶力竭,你死我活的那种对立。
陈启坤早年就读于南通“英化职校”,由此得以结识滕杰。她家里是苏南一带的地主家里,家境比较富裕,后来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
这是整个时代知识女性的普遍背景,在这个年月,众多女性都短暂地参与了时代风潮,但也以更快的速度,开始相夫教子、担任贤妻良母的生活。
如果陈启坤不是复兴社创始人滕杰的未婚妻,甚至,如果她不是复兴社构想的“赞助第一人”的话,她也将是一个被时光早早湮没的女性。
陈启坤在复兴社的地位很特殊,在范杰的记忆中,她是一个时时微笑、沉静然而勇决大方的女子,是一个能让人超越复兴社的是非毁誉、去单独看待的女子。
陈启坤不仅是“赞助滕杰主张之第一人”,并且,她还是力行社、复兴社构想的“监护人”。在建社初期,滕杰几次想放弃,但是陈启坤却坚守着这个计划,她以与生俱来的纯洁与激情,使她执着地、没有反顾地,以自己年轻的真心与热枕,在努力的做着这件事情。
力行社成立之后,由滕杰担任书记,陈启坤担任助理书记,两人总揽社务。在那个时候,陈启坤把自己的私人生活、爱情与婚姻,都纳入了八宝街的生活。
去年3、4月间,她和滕杰在八宝街一带的一所普通民房里,匆忙地结婚了。几乎没有举办什么仪式,不过是几个同窗、同事一起吃了一顿饭。
轻易地度过人生这个最难忘、最甜蜜的关口后,她继续自己在力行社的文档、内务、联络等方面工作。她比滕杰还要忙,以至不久后就患了伤寒,在不知觉中,要命的病菌,在侵蚀着她年轻的躯体和生命,被迫停止工作回去休养。
这一休养便是休养到了滕杰被免去了所有的职务,滕杰最初心里是有些不满和怨怼的,但是陈启坤比他看的要远的多,几次劝慰下来,滕杰也就慢慢的消去了心中的火气。
进屋之后,滕杰看见妻子披着大衣,正靠在火炉边看书,直接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陈启坤早就听到了滕杰进门的声音,只是她有些没劲,也懒得动,招呼了一声,等滕杰抱住她,陈启坤才低声说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滕杰闻了闻妻子发间的香气,低声说道:“问过了,那事跟范杰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就好!”陈启坤轻声说道:“我这两天查了一些关于这个军事技术调查统计处的一些情况,光是军政部那边,这个军事技术调查统计处动作极为的频繁,不仅与兵工署那边关系密切,宪兵司令部、中央军校、第二师、第八十七师关系也都特别的紧密,但是一问到具体的情况所有人都闭口不言,很明显这是上面下了封口令。前段时间你让人去抓的那个叫王淑芳的女人,就是范杰通知力行社密切关注的。咳咳……”
陈启坤突然咳嗽起来,滕杰赶紧在她背上拍了几下,轻声说道:“你放心,我问过了,他们这批人是直接对校长负责的,跟君山师兄那边没有关系,所以不用担心范杰和戴笠之间会起什么冲突,而且我也已经让他马上回北平了,三四个月时间不要回南京,所以这次的冲突应该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这样就好!”陈启坤长出了一口气,自从滕杰从书记的位子上退下来之后,他最担心就是社里内部会爆发的大规模冲突,因为下一个接任书记位置的人是贺衷寒。
滕杰是深知贺衷寒此人的,当年在东京留学的时候,他们就住在一个宿舍,在六七年从相交到相知的过程中,无论大小场合,滕杰都一力维护、迁就着贺衷寒。在滕杰担任书记期间,不论社务大小,他一概要与贺衷寒商量,以至于许多人认为他“能力不足”、“比较幼稚”、“对贺衷寒言听计从”。但,他也深深悉知着贺衷寒的一应性格弱点。
在南京,贺衷寒常被人误认为有做领袖的野心。此外,在力行社内,他又与几个湖南人过从密切,以至于“湖南人有小团体”的说法,渐渐弥漫于八宝街。
范杰虽然不是这个小团体主要成员,但是与这些个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贺衷寒为人极为自负,且刚愎自用,滕杰最担心他做事过于独断,却无法与同志过同样的生活,以起到表率的作用。
最重要的,也是最危险的便是复兴社与CC系的关系,滕杰主持社务的这一年多来,要说组织有主要失败的话,那就是与中央党部的关系未能改善。
自从力行社成立以后,虽然大家都以拥立老蒋为国家最高之领袖,从而实现国家的统一为主要目标,但是在某些时候,中央党部却将力行社当成是最大的敌人。
力行社里面的这些人都很聪明,对方忌惮的无非就是他们和老蒋的特殊关系,天子门生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现在的黄埔生大多在中央军中当任要职,如胡宗南、黄杰、俞济时等人都是一师之长,可以说南京政府的主要军队都掌握在这些学生师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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