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处来电说张子昂从医务室失踪了,老谢害怕起来,心想,说不定这个伤心的男生也想跳楼。他知道张子昂是那个跳楼的女生的男朋友,那么男生跳楼的首选,必定是这栋宿舍。他越想越害怕,自己到女生宿舍上班才第二天,难道一天要有一个学生跳楼?早知道今天不来了。领导说,可以让他休息,是他自己坚持要来的。不行,就算那男生想跳,也决不能让他在这里跳!老谢打算主动出击,防患于未然。于是老谢离开值班室,从南楼开始巡查,接着,又爬上了楼顶。在楼顶上站得高看得远,意外发现了张子昂的行踪。
“刚才我们到过这里。”
李海山小跑着跟随老谢,又回到去外语学院办公楼路上的陡坡。
老谢没有回答,他是个少话的人。陡坡右边是个小树林,左边斜坡是矮小的草皮,连着坡底的一排绿化树。他抬手指向女生宿舍,似乎分清了方向,沿着草皮往坡下走。
“他在找什么?”后到的秦湘很奇怪。
李海山摇头,“不知道。”心里却害怕地想,莫非他在找尸体?想到这,李海山大叫:“张子,子昂!快出来,别吓我们了好不好?”
雨由牛毛变成了颗粒状,一颗比一颗大,一颗比一颗急,下得越来越密。秦湘以手当伞,寻找自己刚才扔在这一带的雨伞,也离开路面,往另一方向走下坡。
“应该在这里的呀。”
雨点模糊了视线,老谢站在坡下自言自语,又看向宿舍分辨方向。
被淋成落汤鸡的李海山急了,“你到底在找活人还是死人啊?”
老谢也糊涂了,“我真的看见了,有个穿红短袖……”
“他在这里”远处传来秦湘的惊叫。
两人闻声跑向陡坡的另一侧,秦湘撑雨伞站在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一棵绿化树旁,脚步慌乱地向后退。修剪平整的绿化树下,躺着一个穿红短袖T恤的人,双脚并拢,双臂贴身,面朝下直愣愣地趴着,身体纹丝不动,大雨落在他的后脑勺上溅起的水花,跟落在石头上的没什么两样。看上去,像是一件祭祀神灵的供品。
李海山颤声叫:“是……是他,他昨天生日,特……特意穿了红T恤。”
“他、他死了吗?”秦湘又开始抽泣,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悲伤。
“他死了”老谢见过太多的尸体,自信眼前的“供品”不会是活人。走上前去,摸了摸“供品”的身体,没感觉到丝毫暖意,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想翻转“供品”,验明正身,可是,当他把“供品”翻成侧身时,“供品”的一只眼睛睁开了,吓得他魂飞天外,惨叫一声,向后摔了个跟斗。
李海山和秦湘更是喊叫连连,逃命一样跑上了陡坡。
无影灯的冷光笼罩着一张脸,漂白了五官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左眉骨上方的皮开肉绽被映衬得绚烂如花。女医生手中的针灵巧地刺穿薄薄的花瓣,一缕鲜血花露般从绽开的皮肉间涌出,顺着花瓣往伤者的眼睛流淌。
“闭上眼睛”女医生轻叫,有点忙乱地抓药棉截流,还是漏网了一串。
然而,那张脸依旧静如死水,毫无反应,眼睛像两只烧坏的电灯泡,直愣愣地望着无影灯。漏网的鲜血如愿奔向眼眶,沿眼睫毛慢慢滑落,最后悬挂在眼睫毛尾端,宛若几滴红色的泪珠,闪出摄人心魄的光亮。
“医生,我帮你。”一位护士站到无影灯前,动作优雅又不失利索地用棉签吸走那几滴红泪。
女医生点头致谢,护士退开,女医生又继续专心缝补那张脸上的伤口。
血止住了,缝补工作进行顺利,可是,每完成一针,女医生心里便增加一分怯意。她经手过无数次缝伤,从来没有胆怯,今天她胆怯了。这张脸不该属于活人,因为拥有这张脸的人根本不知疼痛。一声不哼,纹丝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始终保持一个姿势。换别人,早已疼得冒汗,这人身上却冰凉如铁。快缝完了,女医生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双手开始颤抖,手上的针数次扎到伤口以外的地方,她越来越觉得是在给一具僵尸缝伤。
“你没事吧,医生?”秦湘发现女医生不像在缝伤,像在用针扎人。
女医生尴尬地停手,舒了一口气,“灯光有点背手。”女医生动了一下无影灯,用身子遮挡着悄悄把手放到那张脸的鼻孔下,呼吸正常,只不过弱了点儿。
“好了没有?”李海山出现了。
“快了”秦湘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朝门口走去。
两人出了门,李海山点燃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这所学校真是撞鬼了,头一天有学生跳楼,第二天又有学生无缘无故给打个半死,明天说不定还有下一个。”
秦湘靠在门边的墙上,“知道是谁打他了吗?”
李海山摇头,“保卫处好像有线索了,他们不肯告诉我。”
“医生说,张子的伤,没有看上去那么重,主要是心理问题。”秦湘叹息。
李海山望向门口,“想不到他对林黛玉……啊,对林丹丹那么痴情,这么长时间了,居然瞒得那么好。”
“你后悔讨好过林丹丹,是吧?”秦湘有一双比实际年纪成熟许多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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