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心里震惊,万万料不到,这李政所图如此之大。
他却是忧虑的看着李政道:“李侍郎,此时招惹大明,只怕……”
其实李政的设想能否成功,朱成并不太懂。
他所忧虑的乃是,即便计划成功,那么大明势必与奥斯曼交恶,这对奥斯曼而言,未必有好处。
李政呷了口茶,他眼里似乎带着恨意,却又随即道:“此乃陛下之旨,我等尽奉旨行事即可。”
他说话之间,便抬出了苏莱曼皇帝。
李政其实并不傻。
他自己对这计划,却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可自去了奥斯曼,每日侍驾在苏莱曼皇帝左右,他所信奉的,乃是君君臣臣,又因自己乃是外臣的缘故,心里比谁都明白,苏莱曼皇帝决定了自己的未来,自己能否平步青云,便看这苏莱曼皇帝的心意了。
没有人比李政这样的儒生,更加懂得揣摩人心。
他每日揣摩的便是苏莱曼的心思。
苏莱曼皇帝正在盛年,一心希望超出父祖的功业,越是这样心怀壮士的君王,便越是好大喜功,当然,若是好大喜功不好听,大可以称之为有宏图之志。
自己所提的章程,恰恰是最对奥斯曼皇帝胃口的。
计划是否有瑕疵,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对陛下的胃口,能令陛下产生兴趣。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朱成,心里却想,此人……虽也读四书五经,可那书中的道理,终究还是没有读通透啊,果然……是个蛮子。
朱成听李政将苏莱曼抬出来,便再不敢做声了,只唯唯诺诺的道:“只是,还需谨慎为好。”
李政便借故喝茶,没有理他。
……
又过了十数日,果然如这李政所料,价格似已到了极限。
而在此时,李政打起了精神,召了佐官和书吏人等,随即吩咐道:“今日起,所有的宅邸,统统抛售,一个不得留,立即知会各处的牙行,要尽快,最好让这动静大起来。”
“难道不该分批抛售吗?如此……至少可高位将宅邸先卖出一些……”朱成提出了疑问。
李政却只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徐徐道:“要快!”
说着,便拂袖而去。
京里的牙行,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生意兴隆的滋味。
平日西山新城的宅邸,几乎没有人买卖,毕竟……大家伙儿都等着坐地涨价呢,哪里肯这时候挂牌出来。
可谁晓得……转眼之间,许多的房主便登门了。
起初的时候,牙行尚还以为只是有人急于收拢资金,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来的人太多,且出售的都是十套甚至数十上百套,直接低于市价抛售,问其缘由,对方也不肯说。
这消息是藏匿不住的。
很快……满京师便知道了。
人们从兴奋,到渐渐平静,最后在听到消息之后,突然开始变得不安,随即恐慌起来。
这恐慌的气氛,迅速蔓延开了。
因而,也开始有人跟风,想要赶紧将手中的宅邸兜售出去。
李政命人在牙行中蹲守,他似乎一点都不急,那朱成,却显得越发的不安起来。
李政淡淡笑道:“准备拟一份奏疏。”
朱成道:“李侍郎,这……不知拟定什么奏疏?”
“当然是报喜的奏疏,这报喜的功劳,老夫便赠你吧,以你的名义拟定。”
“报喜?”朱成诧异的看着李政。
李政徐徐道:“你可知为何老夫要一齐兜售出去,其实……要的就是造成市场的恐慌啊,市场越是恐慌,人心便越浮动,到时……只怕市面上,都要充斥数不清的宅邸了,这西山新城若是跌到了谷底,难道新城和老城不会受到影响吗?人心是最难测的,眼下最急的,不是我们,而是那方继藩,方继藩此刻,只怕早已尿湿裤子了,一旦暴跌,他的损失恰恰最大,毕竟此子投入了这么多的金银。好啦,你不必忧心,这份奏疏,你来拟定,先行报喜。”
这李政乃是上官,朱成岂敢得罪,虽是心里依旧忧心,却也只好道:“是。”
…………
京里已开始变得诡谲起来。
事实上……莫说是民间,便是朝中,也有人惴惴不安。
这不少朝中的大臣,可也是信了西山新城的邪的啊。
毕竟……人吃了亏,总有长记性的时候,前些日子,还有为数不少的人洋洋自得,说是老夫闲坐于此,一日下来,便涨动了多少多少银子。现在消息一出,骇然了,忙吩咐人去挂牌,可这时已是迟了,据说牙行到处都是出售的宅邸。
一下子,这些人慌了手脚,彻底懵了,于是疯了似的打探消息。
消息自是迅速的传到了方继藩这里。
方继藩在镇国府,气定神闲,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着王金元道:“各个牙行都有簿子记录下挂牌的时间和人员,对吧?”
王金元本是不安,西山新城是他负责的,现在出了岔子,也有些慌了手脚,毕竟这一切太过突然了,现在听到少爷不关心价格,而关心抛售之人,突然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眼前一亮:“少爷的意思是……噢,小人明白了,对对对,这牙行里,肯定有记录,只需查一查谁在第一时间抛售,抛售了多少,想来便可大致知道这些狗东西是谁了。小人这便去查,这些狗东西,居然敢拆少爷的台,定是饶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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