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份上,方继藩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动手术吧。
方继藩道:“那就动手吧。”
一声令下,世界清静了。
再没有人敢嚎哭和嗷嗷叫,朱厚照精神大震,二人开始各自准备。
…………
仁寿宫。
太皇太后显得有些急。
自己的兄弟周正,自大病之后,她便心里不安。
这是自己的兄弟啊,在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对自己的兄弟仰仗的很。
如今这兄弟年纪大了,眼看着……要不成了。
太皇太后除了心里唏嘘,也是徒呼奈何。
毕竟到了这个年纪,还能说什么,早就该知天命了。
可虽是早有准备,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可有什么法子呢,人难道还斗得过老天爷,阎王要你三更死,岂会留你过五更。
当初自己的儿子成化皇帝,成日求仙问道,也想活下去,可最后如何?
这是命哪,太皇太后早就到了知命的年纪,所以,她……只好等……总有一日,自己的兄弟会死,自己,也将驾鹤西去……
周家那里,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了,就等周正一命呜呼,太皇太后在仁寿宫,也早有打算,她希望向皇帝给自己兄弟求一个追谥,再将自己兄弟风光大葬了,如此,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可哪里想到,大清早的,听到了可怕的事。
自己的兄弟,竟被太子给绑走了,说是要去治病。
太皇太后一听,几乎要吓死了。
这……还了得。
太子的手艺,她是知道的,不就是动刀子嘛。
可寻常壮年动刀子倒也罢了,自己的兄弟,可是年过古稀啊。且不说,这一把年纪,这不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且若只是这样去世了,尚且还称得上是寿终正寝,可若被人开膛破肚,这……死的不完整啊。
古人是极追求完整的,所谓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因而,身首异处,往往是重犯,若是赐了一个全尸,这叫恩典。
太皇太后虽不至像那成化皇帝一般,求仙问药,巴望着长生,却也笃信道学,认为人死之后,会有另外一个世界。
太皇太后几乎要气晕过去,忙让人前去阻止,这边在仁寿宫焦灼等待。
过了老半天,那宦官却是急匆匆的回来:“娘娘……娘娘……奴婢万死。”
这宦官面如死灰。
太皇太后厉声道:“怎么?”
“太子殿下还有方都尉……他们……他们一意孤行,非要……非要开膛破肚不可……”
太皇太后晕乎乎的,她也算是服气了,自己的曾孙和曾孙女婿,要宰了自己的兄弟,太皇太后道:“这两个混账,难道就不知道,鄞州候老迈,承受不了这开膛破肚之苦吗?”
“他们……他们知道呀,他们说……他们说……可以引血……”
引血……
太皇太后听得一知半解,却是急了,此时觉得头晕的厉害,忍不住道:“去救人,去救人,刀下留人,给鄞州候,留个全尸吧,诶哟,诶哟……”
她扶着额。
吓的宦官脸色变了,周遭的女官匆匆要去请太医。
太皇太后打开那上前要来试探的宦官:“不要管哀家,不要管!叫人去……再去,刀下留人,他们不听你们的话,总还听陛下的话……”
“奴婢明白。”
………………
要配血型,有些麻烦。
至少在这个时代,需要将这位周老先生的血先抽出来,而后,让苏月不断去适配。
这和后世轻易的检验不一样,这是一个极野蛮和复杂的过程。
周正就这么躺在手术台上,然后看到有人先取一口针,在自己的血管处一扎,他身子一哆嗦,条件反射似得,发出啊啊啊啊的声音。
这几个头戴着口罩,浑身白衣包裹的家伙,却没有理他,苏月小心翼翼的取了一个烧纸的器皿对准了破口,开始采血。
周正毕竟不是血气方刚,这等老人,哪怕是破了血管,却也没多少血来。
血压有点低啊,方继藩在旁看着,心里想,他便伸手,开始在周正的血管附近,使劲的揉捏。
周正又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能提的起刀的人,哪怕只是手术刀,生死早已看淡了,爱咋咋地,因而,照旧没有人理会周正。
好不容易,取了小半管血,苏月满意而去,要在附近,寻上其他的一些贡献血液之人,来进行配对。
一旁两个医学生,开始了最后一次的消毒,他们将所有的器皿,还有手术的器械,统统丢进酒精里。用现在的话,叫杀细虫。
同时,一个医学生,拿着棉签,开始给手术的大致位置,涂抹上酒精。
周正口里还是发出呜呜的声音。
当然,为了防止他大叫,口里已经咬上了一块高级的棉布,确保他不会对人产生干扰。
朱厚照则开始进行术前的运动,抖抖脚,抖抖手,一面道:“待会儿,至关重要的是,引血术,这是我们第一次引血,定要小心再小心……”
手术台上的周正听到第一次,突然发出了杀猪似的嚎叫。
方继藩忙是上前,安慰:“别怕,别怕,太子殿下开玩笑的。”
不过周正的反应,令方继藩很欣慰,手术的把握,陡然大了许多。
这个年龄的人,还受这个折腾,一不小心,就要报废的啊。
我方继藩,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上的贼船,可现在看着这周正,竟还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这就太好了,强烈的求生欲以及意志,是一个人熬过鬼门关的重要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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