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昭田听了,已是肝胆俱裂。
他乖乖出班,可怜巴巴的看着弘治皇帝,啪嗒跪下:“陛下,谨身殿……塌了……除此之外,御园那儿……”
他不敢继续说下去,瑟瑟发抖。
弘治皇帝愕然,随即,忍不住怒道:“不是刚刚修过的吗?”
“奴婢万死。”张昭田面如土色道:“想来,想来,可能是……可能是……因为新修,还不牢靠……”
弘治皇帝面色铁青:“若需重新修葺,要花费钱粮几何?”
“……”张昭田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萧敬,其实他想报低一点数目,可他明白,这事儿,是瞒不过萧敬的,便战战兢兢道:“四……四十万……”
“啪!”弘治皇帝拍案。
怒了。
朕的内帑,是留给自己儿子……不,现在是留给自己的孙子的。
四十万……
这紫禁城,几经修缮,不过老建筑,隔一些进行修葺,实属平常。
就如数百年之后,人们所见的紫禁城,绝大多数,也都是进行过整修的。
从文皇帝至今,百年来,紫禁城没有进行修葺,根本是没法儿住人的,可问题在于,花费越来越大了。
现如今,刚刚修完,又重新,此前的银子,白花了?
弘治皇帝怒视着张昭田:“此前宫中几经修葺,都是你这奴婢主持的,而今,出了此等事,命有司核实吧。”
弘治皇帝瞥了一眼萧敬。
萧敬已经心里乐开了花。
他和张昭田,在这宫中,一个是司礼监秉笔,一个是御马监的掌印,二人虽在宫中保持着表面的平和,可实际上,多少对对方有些忌惮。
不过萧敬聪明就聪明在,他除掌司礼监之外,便是揽住了东厂,至于其他需要过手大量钱财的事,他是绝不去碰的。
张昭田不一样,他自认为,这都是肥缺,仗着自己御马监掌印的身份,处处染指。
你看,现在倒霉了吧。
萧敬笑吟吟的道:“奴婢遵旨,陛下,奴婢自当会彻查,不过张公公,想来,没有陛下想的这样糟糕吧,这些年来,他办勇士营,可是尽心竭力哪。”
“……”
这不说还好,一说,弘治皇帝顿时想到了什么。
现在在彻查张昭田,而御马监掌着勇士营,勇士营乃是宫中的武装,可谓是禁军中的禁军,专门用来保护皇帝的,张昭田染指了勇士营这么多年,若他当真有什么过失,谁知道他会不会铤而走险。
弘治皇帝面上阴冷。
别看他对大臣们很宽厚,可是对宫里的人,凡是有不规矩的,往往决不轻饶,他淡淡道:“革去张昭田御马监掌印,命神宫监掌印太监暂领其职。勇士营上下,也要查一下,先将他们调离,命四卫营暂时拱卫大明宫。朕心寒哪,一个大雨,冲出了如此蠹虫,这样的人,还掌握着勇士营,这勇士营里,又有多少人……和他沆瀣一气呢?”
张昭田几乎要晕过去。
萧敬又乐了,却一副沉痛的样子道:“陛下对张公公想来有什么误会,奴婢以为……”
张昭田听萧敬还要为自己‘辩解’,也是服气的,这哪里是辩解,这是往死里的黑啊,他倒也是个霸气的人,此时忍不住道:“萧敬,你拉倒吧,就算要咱死,也给咱一个痛快!”
萧敬:“……”
显然,萧敬没有意识到,张昭田会如此‘英雄’,这倒反使自己尴尬了,他便堆着笑,没有在做声下去,只是那目光深处,却是掠过了一丝狠厉。
对刘健,他不敢得罪。
对方继藩,虽然和方继藩有些矛盾,可这……毕竟还在可控范围之下,就算记了一点小仇,那也无碍。
可对张昭田,只要抓住了机会,那定是痛下杀手。
萧敬能成为东厂督主,可绝不是浪得虚名,那也是能将人整到死的。
毕竟,和宫外之人的矛盾,至多,也就是意气之争,你不给咱脸,咱哪怕心里不舒服,可咱又不能将你怎么样,算了,想开一点吧。
可张昭田不同,同行……是冤家哪,不整死你,整谁?
……
弘治皇帝厉声道:“滚出去!”
这一次,真的气着了,银子啊……
他坐下,又露出了威严的气度:“新城如何?”
这百官们,个个战战兢兢,这一次灾情受损不小,张昭田是被杀鸡儆猴了。
朱厚照出来:“父皇,损失也很惨重。”
方继藩站在班中,心里想,这个时候,太子殿下还有闲心和陛下开玩笑,果然……不知死活。
弘治皇帝一听,脸色也难看起来。
新城的官署,可都是朝廷拨付了大量钱粮让西山建业来承建的,怎么……也没了?
弘治皇帝忍不住道:“受损几何。”
朱厚照哭丧着脸:“要修复,只怕需十万两银子……”
咳咳……
殿中,顿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咳嗽。
弘治皇帝却是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朱厚照沉痛的道:“父皇,西山建业,为修各处官署,还有修通新城道路,花费巨大啊,如今遭遇如此天灾,儿臣在想,父皇是不是从内帑里,拨付出十万两银子来,好使这官署可以继续营建下去,如若不然,儿臣只怕……只怕耽误了工期不说……”
弘治皇帝心里还是挺舒服的,十万两,似乎……低于自己的预期。
而且太子说的有道理。
已经让方继藩修新宫了,现在遇到了天灾,难道这个,还需方继藩来承担,若是如此,就当真有点过意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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