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激动起来。
有消息了……
现在那里道路隔绝,百姓们已经颠沛流离,原先的县城和村落,早已面目全非,谁也不知人都流窜去了何处,因而,想要最快的速度得到消息,何其难也。
现在有了消息,已大大的出乎了弘治皇帝的意料。
弘治皇帝道:“念。”
“臣获知地崩之后,灵丘县典吏飞书奏报,灵丘县自地崩之后,惨绝人寰,倒塌房屋数千栋,死伤不计其数,地崩余波三日不绝,山体滑落,河堤皆溃,灵丘军民,陷于水火,若无救援,只恐天灾而酿其人伦之祸。其典吏又报,灵丘县巨寇胡开山,早年便列为钦犯,官府屡屡围剿,反被其诛杀,此贼凶残,据闻身长一丈,虎背熊腰,百人不可敌。而今,此贼趁势,纠集数千乱民,纵横灵丘,灾区军民百姓,死亡且在眼前,恳请陛下……定夺。”
“……”
灾区的惨状,弘治皇帝听得心里像是顶着一块大石,如鲠在喉一般。
而真正让他色变的,却是乱贼胡开山。
弘治皇帝看了萧敬一眼。
萧敬乃是东厂督主,会意了弘治皇帝的眼神,便连忙道:“此人,奴婢有一些印象,此人确实厉害,曾单枪匹马袭击粮队,杀散了数十个守兵,抢掠财物,大同都司曾围剿过,只可惜……”
啪!
只听到这里,弘治皇帝就已大怒。
“区区一个贼子,大同都司也剿不灭吗?”
“这……”萧敬哭笑不得地道:“他隐匿深山……”
弘治皇帝冷笑道:“可现在,趁着大灾,他出来害人了,又裹挟了数千人,你有没有想过,这会酿成何其大的人祸?有没有想过,太子、方继藩和西山书院的生员们在那里,一旦遭遇了这些恶寇的袭击,又会如何?”
萧敬便皇城惶恐地道“奴婢……奴婢万死!奴婢亲去…灵丘一趟,无论如何也要将太子殿下找回来。”
弘治皇帝怒道:“朕也恨不得去,朕留在这紫禁城里,寝食难安,若非是朕是天子,朕现在已在灵丘县了。传旨:灵丘县大灾,调拨京营骁骑五千人,至灵丘县左近,尝试着看看,能不能入灾区,要入之前,需谨慎,万万不可,因为贸然进入,反而使官军成为累赘,县里山路隔绝,没有足够的粮,这些人进去,也是无用,只能作为接应了。”
说到这里,弘治皇帝却是叹了口气:“再命内阁大学士谢迁为首,点选一些人,亲赴灵丘县,想办法入灾区吧,朕总觉得,一群孩子跑去了那儿,不放心,有谢卿家在,若是能寻到他们,就好办一些了。”
弘治皇帝此时可谓是心急如焚,眼下什么都已顾不上了,朝廷虽也有命官赴灾区的先例,可一般都是朝中的侍郎或是都察院的科道御史,似今日这般的规格,却是罕见。
…………
谢迁领了君命,倒是令不少人为他担心起来!
灵丘县的情况还不明,这个时候贸然进去,极有可能发生许多不测的事,不敢说九死一生,可有性命之危,却也是肯定的。
谢迁倒还算淡然,他更忧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全问题,灵丘县里有太子,有西山书院上下这么多生员,哪一个都是关系不浅啊。
何况,依着现在的情势来看,若是对灵丘县的赈济不及时,匪患将会加剧,灵丘县的隔壁就是北直隶啊,若是出现了数千上万的乱匪肆虐,这是何其可怕的事。
他深知自己的担子很重。
陛下让自己这个内阁大学士入灵丘县,也是情有可原,除了像自己这般的宰辅,又谁有本事能迅速稳住灾区的情势?
这满朝文武,谢迁也绝不是看轻谁,可真正能独当一面的人,不多。
只是对于点选入灾区的人选,却令谢迁犯了难,这一次,要去灾区的人,居然出奇的很踊跃,翰林大学士沈文便是第一个求告上门的,他非要去不可,用他的话来说,死都要死在灵丘。
其他官员,也是不少,居然争先恐后。
谢迁哭笑不得,时间紧迫,便立即带着人出发了。
浩浩荡荡的人马,走的极快,灵丘县与北直隶相隔,不过四百里,放在后世,不过二百公里而已。
再加上属官们,一个个心急如焚,不停的催促,谢迁突然发现,自己被这一票人给绑架了!
以沈文为首的这些人,满心就是催促着快走!累了,自然要歇一歇的,就算抬轿子的轿夫们不累,这马也累得够呛了啊。可是不成,非要走……
沈文大义凛然道:“谢公,灾情紧急啊,太子殿下至今没有下落,百姓置身水火之中,我等岂能耽搁得起?”
其他人亦是纷纷道:“是啊,是啊,殿下安危,关系重大啊。”
“谢公,迟了一步,恐酿大祸。”
谢迁一脸发懵,他素来擅长辩论,现在却被一群人围攻,个个满口大义,居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后,他看了一眼那些几乎想要死的轿夫,最后认怂了。
大家都说谢迁脾气暴躁,得理不饶人,可谢迁也不傻,这些牵挂着儿子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人多。
谢迁便道:“那就先步行一段时间,让人马歇一歇。”
“好,步行!”沈文居然不觉得为难。
于是一行人沿着崎岖山路,只用了四五天时间,便已进入了灵丘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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